滬市,國際經濟貿易仲裁中心的旋轉門外。
梅雨季的潮濕空氣裹著汽車尾氣撲麵而來。
林悅站在玻璃幕牆前,調整著藏青色西裝的袖扣——
那是信誠審計的標誌色。
袖口內側繡著極小的天平圖案。
她身後,高明正抱著裝有27份偽造審計報告的證物箱。
金屬鎖扣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林董!”高明低聲說,“黎光集團法務部剛發來消息。
周董事的律師要求延遲開庭——
理由是‘關鍵證人身體不適’。”
林悅冷笑,從手袋中掏出手機。
展示王崇仁半小時前的短信:“周董事已被上海經偵帶走。
庭審照常進行。”
她頓了頓,補充,“王董說,這叫‘以雷霆手段破拖延戰術’。”
高明挑眉,目光掃過仲裁中心門口的黑色轎車——
車窗半搖下,露出陳立明蒼白的臉。
兩人對視瞬間,轎車突然加速離去。
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林悅的皮鞋。
十分鐘後,仲裁庭內,環形會議桌中央的投影儀亮著。
楊明輝的“審計特批函”投影在白色幕布上。
偽造的簽名在冷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林悅起身,高跟鞋叩擊地麵的聲音清晰可聞。
“仲裁員先生。”
她的聲音冷靜如冰,“信誠審計作為黎光集團的第三方服務商。
僅對提交的書麵文件進行形式審核。”
她指向幕布上的騎縫章,“這份特批函的審計部公章編號為‘滬審201207’。
但根據黎光集團檔案記錄。
該編號公章在2012年6月已停用——
楊明輝使用的是偽造印章。”
黎光法務部律師張濤起身反駁:“林董是否在暗示——
信誠審計對公章真偽毫無察覺?”
“張律師應該清楚。”
林悅從證物箱中取出《黎光集團公章管理辦法》——
“審計機構無權調取企業內部印章使用記錄。
這屬於委托人的管理責任——”
她看向仲裁員,“何況,黎光審計部時任部長楊明輝。
正是高海文的嫡係。”
張濤臉色微變:“林董這是在推卸責任?”
“不,”林悅打開平板電腦。
展示趙長天今早簽署的《臨時負責人調查備忘錄》。
“黎光集團臨時負責人趙長天已啟動內部追責。
我們願意配合調查——
但信誠審計的責任邊界,應當以合同約定為準。”
廣市審計組辦公室,趙長天盯著視頻畫麵。
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
屏幕右下角彈出蘇羽昕的消息:“陳立明剛回物業大樓。
帶著兩個文件夾。”
“林董,”他突然插話,“能否請您展示瑞士銀行提供的轉賬記錄?”
林悅點頭,切換投影畫麵:“這是高海文賬戶在2012年7月15日的交易記錄。
300萬瑞士法郎轉入‘deepcoud’賬戶——
請注意,收款方預留的審計編號。
與楊明輝偽造的特批函編號完全一致。”
仲裁員們交頭接耳。張濤忽然舉手:“仲裁庭是否考慮過——
趙長天先生的‘臨時負責人’身份缺乏正式任命。
其調查行為可能存在程序瑕疵?”
趙長天直視鏡頭,聲音沉穩:“我的授權來自黎光集團董事會。
王崇仁董事長今早特彆批示——”
他展示手機裡的授權書照片。
簽名欄雖未填寫,但加蓋了“黎光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的紅色印章。
“臨時負責人有權監督審計部重大案件調查。
直至正式負責人任命為止。”
高明忽然起身,向仲裁員遞交新證據:“這是我們今早收到的匿名快遞。
裡麵是楊明輝與高海文的通話錄音。”
會議室裡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
錄音中,楊明輝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慮:“高董,老書記的警告信已經送出。
我們必須在審計署介入前把資金轉移......”
“用濱江花園的維修資金。”
高海文的聲音低沉,“讓陳立明去辦。
他在瑞士有熟人——
記得讓明輝偽造審計報告,蓋上停用的公章。
這樣就算查起來,也是死無對證。”
林悅抓住時機:“仲裁員先生,這段錄音證明。
偽造審計報告是高海文的個人指令,與信誠審計無關。
至於楊明輝的犯罪行為,黎光集團臨時負責人正在全力配合調查。”
仲裁庭休息間隙,林悅在走廊遇見王崇仁的秘書。
對方遞來一個信封,迅速離開。
她打開一看,是份《黎光集團審計部公章使用台賬》。
2012年6月的“停用登記”欄赫然有楊明輝的簽名——
這是王崇仁今早從集團總部保險櫃緊急調取的原件。
“林董,”高明匆匆走來,“廣市傳來消息。
蘇羽昕在陳立明辦公室發現了《鬆鶴圖》的出境報關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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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是2012年7月16日,報關人簽名是周——”
“周董事。”
林悅替他說完,將台賬複印件塞進證物袋,“走吧,該給張律師看看這個了——
還有,通知趙總,庭審結束後——
我需要他以臨時負責人身份簽署《跨國證據調取申請》。”
庭審重新開始,林悅展示公章台賬:“各位可以看到——
楊明輝親自登記了公章停用。
但隨後又用偽造公章出具審計報告——
這是典型的‘監守自盜’。”
張濤啞口無言。
仲裁員宣布休庭,擇日宣判。
林悅收拾證物時,手機震動——
趙長天發來消息:“王董剛告訴我。
國資委巡視組已進駐集團總部。
要求審計部配合調查‘高係’資金鏈。”
她回複:“趙總,庭審時張濤提到你的臨時身份。
說明上海有人在放風——
下午的人事競聘,你得親自壓陣。”
趙長天迅速回複:“我讓蘇羽昕準備了‘三方會簽’的現場演示。
用基層民意堵住他們的嘴——
順便,試試新拿到的‘臨時負責人’調查權。”
審計組辦公室,趙長天掛斷與林悅的通話,轉頭看向蘇羽昕:“陳立明的報關單上——
有沒有老書記的關聯信息?”
“沒有!”
蘇羽昕遞過複印件,“但報關單的備注欄寫著‘藝術品捐贈’。
接收方是瑞士某基金會——
而該基金會的理事名單裡,有周董事的英文名。”
趙長天皺眉,打開電腦調取老書記的警告信:“2012年7月14日——
老書記警告高海文收手。
7月15日,高海文轉移資金、競拍《鬆鶴圖》。
7月16日,周董事報關出境......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毀滅證據行動。”
蘇羽昕點頭:“趙總,下午的人事競聘。
高係餘黨可能會拿你的身份做文章——
要不要讓林雅副部長提前準備授權文件?”
“不用,”趙長天冷笑,“就讓他們鬨——
鬨得越凶,越顯得心虛。
何況......”
他舉起手機,展示王崇仁剛發來的短信,“王董給我開了‘特事特辦’綠燈。
下午可以調用上海總部的加密檔案。”
滬市,集團總部審計部檔案室。
林雅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1998年股權分配表的隱藏文件。
文件末尾,老書記的簽名旁蓋著“黎光集團監督股權專用章”。
與趙長天今早收到的授權書印章完全一致。
“林部長,”小陳舉著最新監控記錄,“周董事的親信今早試圖進入檔案室。
被安保攔下——但他在門口停留了17分鐘。”
林雅皺眉,查看監控回放。
畫麵中,男子看似在打電話,實則用手指在檔案櫃上敲擊。
她立刻給趙長天發消息:“周係人馬在試探檔案密室密碼。
下午競聘會需警惕,他們可能用改製曆史問題攻擊你。”
趙長天回複:“收到。讓高明提前破解加密檔案。
重點查1998年7月的股權代持記錄——
我們需要在他們之前拿到證據。”
結束通話後不久,物業公司大會議室裡。
中央空調的出風口凝結著細密水珠。
趙長天站在講台上,身後的屏幕用紅色字體標注著華南區貪腐風險項目。
陳立明負責的“濱江花園二期”赫然在列。
“各位,”他的聲音像塊冷鐵,“今天的競聘有兩個底線。
一是高海文派係人員需通過三輪背景審查。
二是‘三方會簽’製度必須嵌入oa係統——”
“趙總,”華南區副總監張恪然突然插話。
他的金絲眼鏡反著冷光,“聽說您的授權書還躺在王崇仁董事長的辦公桌上‘待簽字’。
這樣的競聘,我們怎麼知道不是您的‘一言堂’?”
會場響起餐具碰撞般的議論聲。
趙長天從容點開投影儀。
調出王崇仁今早簽署的《臨時負責人特彆授權備忘錄》:“這是董事長的電子簽批。
明確我有權‘臨機處置高係貪腐遺留問題’——
包括在座各位的去留。”
與此同時,總部審計部的檔案密室前。
高明的指尖在密碼鎖上懸停。
林雅盯著鎖孔旁的劃痕。
那是今早周董事親信留下的指甲印,呈“1998”的排列軌跡。
“試試老書記的入黨紀念日。”
她遞過保溫杯,“1998年7月15日,他在人民大會堂宣誓的日子。”
高明嘗試後,密碼鎖發出清脆的“滴”聲,綠色指示燈亮起。
高明推開門,密室裡的樟木香混著舊紙氣息撲麵而來。
他戴上白手套,在編號“98071503”的檔案盒裡找到那份關鍵文件。
宣紙質地的代持協議上,高海文的簽名力透紙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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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證人欄的“周明遠”三字用的是行書,正是周董事的本名。
“林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