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按下遙控器，大屏幕瞬間亮起。
密密麻麻的區域報表數據刺得眾人眯起眼睛。
"杭市區域，簽約率89。
武市區域，物業費收繳率92......"
他逐一點評著各個區域的數據。
語調逐漸升高，"這些數字，漂亮得讓我害怕。"
杭市區域經理陳立剛下意識挺直脊背。
手心悄悄在西裝褲上擦拭汗水，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
趙長天突然抓起桌上的激光筆。
紅色光點如同一把利刃，精準落在杭州區域的柱狀圖上："陳經理，你負責的海江新城小區。
上個月新增簽約127戶？"
不等對方回答，他又甩出一疊照片，重重砸在會議桌上。
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這是今天上午拍到的現場——
單元門禁卡還貼著"永誠物業"的標簽。
綠化帶裡堆滿未清理的建築垃圾。
請問這127戶業主，是和空氣簽的合同？"
會議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陳立剛猛地站起，椅子與地麵摩擦出刺耳聲響。
在寂靜的會議室裡格外突兀："趙總，這是係統錄入失誤！實際數據......"
"實際數據？"
趙長天突然笑出聲，卻未達眼底，那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西裝第一顆紐扣。
從文件夾抽出一份舉報信。
信紙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落在陳立剛麵前的桌麵上。"有員工實名舉報。
你收受供應商20萬好處，安排虛假簽約。"
紙張甩在桌麵的聲響驚得鄰座區域經理手中的鋼筆滑落，。
在地麵上滾出老遠。
"更有趣的是，你的私人賬戶上周收到一筆38萬彙款，彙款人......"
他故意停頓，目光像掃描儀般掃過眾人蒼白的臉色，"恰好是負責海江新城項目的廣告公司老板。"
陳立剛雙腿發軟，跌坐在椅子上。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趙總，我......我可以解釋......"
"解釋留給紀委。"
趙長天冷冷打斷，轉頭對蘇羽昕說："從現在起，杭州區域所有項目暫停，審計組即刻進駐。"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八度，震得天花板的吊燈微微晃動。
"我再說最後一遍——
在我這兒，數據不是用來粉飾太平的工具。
是要經得起放大鏡檢查的真相！
誰要是敢在數據上弄虛作假，就彆怪我趙長天翻臉不認人！"
會議中場休息時，走廊裡彌漫著緊張壓抑的氣氛。
鄭悅剛走出會議室，就看見趙長天倚在消防通道的窗邊抽煙。
嫋嫋煙霧中，他的側臉被夕陽切割成明暗兩半。
冷峻的輪廓如同古希臘神話中的審判者，讓人不敢直視。
鄭悅邁步向趙長天走去。
剛剛走到近前——
"鄭悅，上周業主投訴率上升15。
尤其是電梯維修拖延問題，怎麼回事？"
趙長天沒有回頭，卻精準叫出她的名字，聲音裡帶著令人心悸的平靜。
鄭悅心裡"咯噔"一下，強裝鎮定地說："趙總，夏季電梯故障頻發，維修人手確實不足......"
"人手不足？
還是有人收了業主好處就優先處理？"
趙長天突然轉身，手中的香煙在牆上碾滅。
火星濺落在鄭悅腳邊，嚇得她本能地往後縮了縮。
趙長天調出手機裡的投訴錄音。
擴音器裡傳來一個老太太憤怒的聲音："我家老爺子被困電梯半小時。
你們說沒配件！
隔壁張老板一個電話，維修工五分鐘就到？
這就是你們黎光的服務？"
鄭悅臉色瞬間煞白，支支吾吾地辯解："趙總，這可能是個彆員工......"
"個彆？"
趙長天猛地逼近，身上的煙味撲麵而來。
壓迫感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高文軍倒台前，客服處有個主管，靠"插隊維修"一年撈了80萬。
你猜他現在在哪？"
他突然掏出一張照片甩在消防通道的金屬欄杆上。
畫麵裡是某男子戴著手銬被押解的場景。
男子眼神中滿是絕望和悔恨。
"花都監獄，每天負責清洗馬桶。
這就是觸碰底線的下場！"
鄭悅後退半步，背脊貼上冰涼的牆麵。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趙總，我馬上整改！"
"整改？晚了。"
趙長天從西裝內袋掏出一份文件。
"這是集團紀委轉來的匿名舉報。
說你兒子的私立學校學費，是由"熱心業主"支付的。"
見鄭悅瞳孔驟縮，麵無血色。
他冷笑一聲，"那位"熱心業主"，剛好是承接電梯維保的公司法人。
彆以為做得天衣無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淚水瞬間湧上鄭悅眼眶，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趙總，我發誓沒拿過一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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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錢是他非要給的，我本來打算退回去的......"
"發誓有用，還要法律乾什麼？"
趙長天的語氣陡然緩和了一些，"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從明天起，你去基層當一周客服專員。
親自接聽每一個投訴電話，好好體驗一下業主的憤怒和失望。"
他突然壓低聲音，卻比怒吼更令人膽寒，"要是再讓我發現一絲腐敗苗頭。
我會讓你兒子親眼看著他媽媽戴著手銬上新聞。
讓你們全家都抬不起頭！"
鄭悅跌坐在台階上，泣不成聲。
趙長天轉身離開前，又扔來一本《客服人員廉潔規範》。
書砸在金屬台階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記住，你的底線，就是黎光的生命線。
不要心存僥幸，在我這裡，沒有例外！"
警告完鄭悅，趙長天大步會議室旁的小會議室。
那裡，王強已經在等他進行單獨談話。
片刻後，小會議室裡，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趙長天反複播放著一段經過降噪處理的匿名錄音。
背景音裡傳來麻將碰撞聲。
一個模糊的男聲說："王處長那邊我已經打點好了。
招標書的參數就是照著咱們公司寫的......"
"王強，解釋一下？"
趙長天第三次按下暫停鍵。
目光像刀子般剜向對麵身材魁梧的壯漢。
眼神中的寒意仿佛能將空氣凍結。
王強"騰"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麵劃出刺耳的弧線。
臉上寫滿了憤怒和不甘："趙總！這是有人栽贓！
我的兄弟跟著我出生入死，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出生入死？入的什麼死？"
趙長天突然將一疊照片甩在桌上1
照片四散開來。
畫麵裡穿著保安製服的男子——
正將一個信封塞進轎車車窗，臉上的表情警惕又諂媚。
"昨晚十一點，你的得力乾將劉猛，收了停車場承包商5萬塊現金。"
他又舉起另一份文件。
重重拍在桌子上，"還有這個，上個月放行進小區的37輛外來車輛。
根本沒有登記記錄。
這些鐵證擺在麵前，你還想狡辯？"
王強的臉漲成豬肝色，抓起照片撕得粉碎。
碎紙片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
"我現在就把劉猛開了！清理門戶，絕不含糊！"
"開除就能了事？"
趙長天突然冷笑，從文件袋裡取出一個u盤插入電腦。
監控畫麵中，王強正在某海鮮酒樓與承包商碰杯。
酒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
推杯換盞間，一個厚厚的信封滑進他的公文包。
"上周三晚上八點，你說在巡查項目？"
趙長天的聲音冷得像冰。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家酒樓的監控。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事實上，酒樓的監控，是李飛安排的手下拿到的。
沒費趙長天任何事。
關於鄭悅等人的違規證據，也都是李飛安排的手下搞到的。
王強雙腿一軟，重重坐在椅子上。
他雙手抱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趙總，我錯了......
我老婆生病急用錢。
我一時糊塗......求您給我個機會，我一定將功贖罪！"
"機會我可以給，但紀律不能鬆。"
趙長天扔給他一份新的安保管理製度。
文件砸在桌麵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從今天起，安管部實行輪崗製。
所有招標由審計部全程介入。"
他俯身逼近，呼吸噴在王強臉上。
眼神中滿是警告，"要是再出問題，我不僅要你的烏紗帽。
還要你這身製服上的每一枚徽章，都沾滿恥辱！
你和你的兄弟們，代表的是黎光的形象。
要是壞了規矩，就彆怪我不留情麵！"
結束與王強的單獨談話後，會議繼續。
當暮色染紅珠江江麵，夕陽的餘暉透過落地窗灑進會議室。
給整個空間鍍上了一層血色的濾鏡。
新製定的《數據真實性承諾書》像一道判決書——
整齊地鋪滿整個會議桌，白色的紙張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趙長天摘下腕表放在桌上。
金屬表鏈與桌麵碰撞發出清脆聲響，仿佛是命運的倒計時。
"現在是1725，十五分鐘內，所有人簽字按手印。"
他率先落筆，鋼筆尖刺破紙麵的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格外清晰。
"數據造假視同職務犯罪，我趙長天說話算話！
誰簽了字，就等於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押在了上麵。
要是敢違背承諾，就彆想有好日子過！"
區域經理們依次上前，有人下筆沉穩，顯示出內心的坦蕩。
有人手卻不住顫抖，暴露出心中的忐忑。
散會後，趙長天獨自站在落地窗前。
他點上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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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抽著，掏出手機撥通林雅的電話："林雅，李明遠的個人賬戶查得怎麼樣了？
......好，繼續盯著。
有任何異動立即彙報。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