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七點三十分。
黑色帕薩特穩穩停在黎光物業總部樓下的停車場。
車身上還沾著些許昨夜細雨留下的水珠。
抬頭望向22層的總部辦公樓，18樓高管層的燈光已經亮了兩盞。
趙長天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蘇羽昕和周海瓊的辦公室——
這兩位副總總是比規定上班時間，至少提前半小時到崗。
一個習慣先梳理全國環保項目的合規文件。
一個偏愛早起分析智慧養老的分公司數據。
都是跟他一樣“閒不住”的性子。
他快步走向辦公樓入口。
路過門衛室時，保安老張笑著打招呼：“趙總，今天又是這麼早？”
“早啊老張，昨晚值班沒出什麼事吧？”
趙長天停下腳步，隨口問道——
總部的安保雖有專人負責，但他總習慣關注這些細節。
就像關注全國近900個小區的門崗值守一樣。
“沒出事，一切都好！”
老張連忙點頭。
看著趙長天走進大樓，心裡暗自佩服——
這麼大的公司，總經理卻一點架子都沒有。
每次路過都會跟自己聊兩句。
走進電梯，手機響起提示音。
趙長天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
打開了手機。
岑知夏發來一甜消息：“趙總，已完成對趙麗辦公電腦的隱性監控部署。
目前未發現異常數據傳輸。
但她今早六點五十七分登錄公司內網，查看了工程處‘小區項目審批流程規範文檔。
停留時長12分47秒。
重點瀏覽了‘資質補正材料提交’章節。”
趙長天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回複：“繼續盯緊！
重點監控她與外部郵箱、即時通訊軟件的交互。
有任何數據傳輸行為第一時間彙報，注意隱藏監控痕跡。”
發送完畢，他收起手機。
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公文包的拉鏈——
根據目前掌握的線索，趙麗是高文博的情人。
她的每一個異常操作。
大概率都帶著高文博的指令。
而今天上午的活動現場督查和資質風險防控，必須比預想中更謹慎。
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
走廊裡傳來打印機工作的“滋滋”聲。
周海瓊正站在後勤管理處的打印機前。
微微彎腰整理剛打印好的文件。
晨光透過走廊儘頭的落地窗灑在她身上。
給藏青色西裝套裙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她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發尾用一枚簡單的珍珠發卡固定。
眼角帶著些許疲憊——
趙長天知道，她昨晚為了整理華東省分公司的試點反饋。
大概率又加班到了十點以後。
見趙長天走來，周海瓊立刻直起身。
快步迎上去：“趙總，這是今早七點剛整理好的兩份材料。
左邊是智慧養老項目華東省分公司5個試點社區的業主反饋彙總。
包含滿意度調查、問題建議分類和改進方案初稿。
右邊是全國重點城市高端小區招標信息彙總。
標注了預計招標時間、項目預算和核心需求。
其中滬市、杭市、深市這三個城市的5個項目。
預算都超了500萬。
且明確要求配套養老服務。”
趙長天接過文件，指尖觸到紙張的餘溫。
知道是剛從打印機裡取出來的。
他快速翻到華東分公司反饋彙總的第二頁。
目光在“業主滿意度89”的黑色粗體字上停頓了一下。
隨即落在下方的問題分類表格上——
“設備操作複雜”的反饋占比15。
“服務響應速度慢”占比8。
“收費標準不透明”占比5。
他用指尖在“設備操作複雜”那一行劃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抬頭看向周海瓊：“滿意度比預期的85高，值得肯定。
但‘設備操作複雜’這個問題必須重視。
華東省分公司的試點社區裡，60歲以上老人占比超60。
他們對智能設備的接受度本來就低。
要是操作太複雜，很容易影響後續推廣。
你讓運營處處長許嘉豪牽頭。
今天下午五點前拿出簡化版操作手冊。
手冊裡要配圖文步驟，重點功能還要標注‘一鍵直達’的快捷鍵。
同步下發給全國28個省份的分公司。
避免其他試點出現同樣問題。”
“已經安排了。”
周海瓊點點頭，從文件夾裡抽出一張便簽紙。
上麵寫著幾行工整的字跡。
“今早七點十五分，我已經跟許嘉豪通了電話。
他說會抽調運營處的3名骨乾。
結合華東分公司的現場操作視頻。
優先製作‘健康監測’‘緊急呼叫’這兩個核心功能的簡化指南。
中午十二點前先出初稿給我審核。
下午三點前完成終稿，確保五點前能下發。”
她頓了頓，語氣又凝重了幾分：“另外，今早七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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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北省分公司總經理李建軍給我打了電話。
說華龍在當地針對我們的智慧養老項目。
推出了‘免費試用三個月。
試用期滿後年服務費打七折’的活動。
石家莊的兩個試點社區——
新華小區和裕華小區，已經有業主委員會提出要‘暫停與黎光的合作評估。
對比華龍服務後再做決定’。
我已經讓李建軍先穩住業主。
承諾本周內安排專人上門優化設備操作流程。
同時收集業主的核心需求。
但最終的應對方案，還得等你今天從活動現場回來。
我們一起開會討論。”
趙長天的腳步頓了頓，眉頭微蹙。
華龍的動作比他預想中更快。
而且精準掐住了分公司試點的薄弱環節——
華北省分公司的智慧養老項目剛落地一個月，業主還處於適應期。
華龍此時推出低價試用，很容易動搖業主的信任。
他將文件放進公文包，拉上拉鏈時故意放慢了速度。
讓自己的思路冷靜下來：“你讓李建軍安排專人。
今天內收集華龍‘免費試用’的完整條款。
尤其是試用期滿後的收費標準、服務內容變更條件、解約違約金這些關鍵信息。
找到他們的漏洞——
華龍一貫喜歡玩‘低價引流，後續加價’的套路。
肯定有可切入的點。
另外，你跟蘇羽昕對接一下。
把‘社區環保+養老’的組合服務方案提前。
比如在新華小區和裕華小區，推出‘簽約智慧養老服務。
贈送季度環保清潔服務’的活動。
用組合服務提高客戶粘性。
下午兩點的會議上，我們再詳細討論具體的執行細節。”
兩人正說著，蘇羽昕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淺灰色西裝，手裡抱著一個厚厚的藍色文件夾。
文件夾側麵貼著標簽，寫著“綠色環保項目住建部舉報應對材料”。
她臉色有些凝重，走到趙長天麵前。
遞過文件夾：“趙總，海瓊，剛收到住建部門行政審批科王科長的電話。
昨天匿名舉報我們綠色環保項目違規占用公共空間的事情。
雖然我們提交的規劃審批文件、社區公示記錄都沒問題。
王科長也明確說‘不會啟動正式核查’。
但他私下暗示，舉報信裡附了3張‘項目施工過程中臨時占用綠地’的照片。
拍攝角度很隱蔽，像是在施工圍擋內側拍的。
懷疑是內部人員提供的。”
趙長天接過文件夾，手指在藍色封麵上輕輕敲了敲。
才翻開第一頁。舉報信複印件的標題是——
“關於黎光物業高架橋小區綠色環保項目，違規占用公共空間的舉報”。
正文裡詳細描述了“施工隊在十月下旬，占用小區西側綠地堆放建築材料。
破壞植被約20平方米”。
最下方附著3張彩色照片。
第一張拍的是堆放的水泥袋和砂石。
第二張拍的是被壓彎的草坪。
第三張拍的是施工人員在綠地旁作業的場景——
照片裡的施工隊編號“粵a08”清晰可見。
拍攝時間顯示為10月23日上午9點17分。
趙長天的目光在拍攝時間上停留了幾秒。
抬頭看向蘇羽昕：“10月23日，高文博是不是去過高架橋小區的施工工地？”
“是的。”
蘇羽昕立刻點頭，從自己的手機裡調出一份工作記錄。
“我查了高文博的行程登記，10月23日上午9點到11點。
他以‘檢查施工安全’的名義去了高架橋小區工地。
當時工程處的現場負責人張師傅還跟我抱怨過。
說高副總沒問幾句安全問題。
反而一直盯著施工圍擋內側的綠地看。
還讓張師傅‘多拍點施工照片，方便後續做宣傳’。
現在看來，那些照片很可能就是當時拍的。”
線索再次指向高文博。
趙長天合上文件夾，指尖在封麵邊緣摩挲著，大腦快速運轉。
現在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是高文博泄露的照片。
貿然發難隻會打草驚蛇。
甚至可能被張董抓住“內部不和”的把柄，影響集團對黎光物業的支持。
但也不能放任不管，必須儘快切斷內鬼的信息渠道。
防止更多核心信息泄露。
他看向蘇羽昕。
語氣沉穩：“你讓法務處鄭軍牽頭。
今天下午三點前梳理出《項目現場信息保密管理辦法》。
明確三點要求：第一，所有進入施工工地的非施工人員。
必須登記身份證信息、來訪事由。
且不得攜帶具備拍照功能的設備。
第二，施工人員拍攝現場照片，必須使用公司統一配備的工作手機。
照片自動上傳至內部服務器，禁止私存或外傳。
第三，項目審批文件、施工日誌等核心資料，必須加密存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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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限項目負責人、工程處、總公司高管查看。
辦法梳理好後，同步下發給全國分公司。
尤其是有華龍競爭的華北、華東、華南區域。
要求分公司明天內組織施工人員、現場管理人員培訓，留存培訓記錄備查。”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綠色環保項目的全國客戶數據。
包括客戶聯係方式、項目合作條款、服務反饋等。
除了你、林雅琴、吳宇軒，其他人隻能查看脫敏後的版本——
客戶姓名用‘姓氏+’代替。
聯係方式隱藏中間四位。
合作金額隻顯示區間。
你讓岑知夏今天內完成數據脫敏。
明天起正式啟用新的權限設置，避免核心信息泄露。”
“好的，我現在就去跟鄭軍、岑知夏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