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街上人來人往，很快有人注意到點心鋪子前多了個算命攤子。
一個富商模樣的中年男子來到點心鋪子前，吩咐手下的小廝買了許多點心，何掌櫃與富商相熟，熱情地打招呼。
“佟老板，好久不見，買這麼多點心，是又給長工發福利嗎？”
被稱作佟老板的富商點點頭，臉色有些僵硬，“是呀，還請何掌櫃算優惠一些。”
“哈哈，您是老客戶了，那是自然的，九折優惠再送您最愛吃的馬蹄糕。不過，佟老板，您似乎有心事？要不要算上一卦呀？李大師算得特彆準。”
何掌櫃說話間朝李雨微的攤位看去，佟老板也注意到了那個看起來道骨仙風的大師。
他猶豫了一瞬，謝過何掌櫃，邁步向算命攤子走去。
走到李雨微麵前，恭敬地拱手道：“大師，您好，在下姓佟，可否請大師算上一卦？”
李雨微放下手裡的書本，抬眸看向來人，點點了頭，“可以，請坐。”
此時何掌櫃端著一碟馬蹄糕走了過來，“李大師，佟老板是我的長期客戶，也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很少見到他如此愁眉苦臉的，所以推薦到您這裡看看。”
李雨微輕輕頷首，謝過他送來的馬蹄糕。
她抬眸打量佟老板，此人天庭飽滿，一臉福相，命中自帶福祿，他本人也積攢了不少功德，果然是個大善人。
她緩緩開口道：“佟老板的印堂有些發暗，眉宇間有一道淺淺的豎紋若隱若現，這是‘破財紋’，且紋路的末端上挑，應該是在水上破財。你是要走水路運載貨物麼？”
佟老板麵露驚訝，點頭道：“在下有一批貨物要運往嶺南，按計劃是由我的長子押運，走水路，可是我最近眼皮總是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既然大師也算出來走水路有麻煩，那該如何做才最安全？”
李雨微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起身圍繞他轉了一圈，細細打量了一番。
坐回凳子上後，她歎氣說道：“你不僅眉宇間有‘破財紋’，耳朵下麵還有‘官非紋’，這種紋預示的官非一般與契約相關。”
佟老板聞言，眉頭緊鎖，他確實有一份重大契約，是賭上了他一半多的家財合作的生意。
合作的對象是他曾經的死對頭洪老板，二人在生意場上鬥爭了幾十年。
可洪老板今年不知為何改變了態度，還主動提出兩家聯姻，將家中嫡次女定給他家長子，希望兩家攜手做強做大。
鬥了幾十年他也累了，他的長子見過洪家二小姐之後情根深種，他隻好同意了這門婚事，也達成了合作意向。
兩家定親之後，洪家提議合作生產鞭炮，如今貨物已經陸續產出，按計劃於初秋開始陸續運送到各地進行鋪貨，而第一批貨計劃在中秋節之後從水路運往嶺南。
李雨微聽完，問道：“合作模式是怎樣的？”
這裡涉及商業秘密了，何掌櫃很有眼色地借口鋪子裡忙，離開了攤子。
佟老板環顧了一下，並無其他人，便如實說來。
他與洪家各出五成資金，由洪家負責生產，佟家負責運營售賣，利潤五五分成。
李雨微輕輕搖頭，“這中間涉及很多個環節，涉及不同的成本，所謂的五五分成是在什麼節點計算？如何記賬？”
“大師，你的顧慮我也考慮過，契書是洪家擬定的，他們確實在不同的節點進行記賬結算，尤其是區分清楚生產成本和銷售成本，所以貨物出廠前後分開獨立核算的。”
李雨微眉心一擰，“這麼說，責任也隨之轉移吧？貨物出廠前一切責任在洪家。出廠後，保管責任在於你咯？”
“沒錯，沒想到大師亦如此精通商道。”
麵對佟老板的稱讚，李雨微絲毫沒有喜色，嚴肅說道：“我大概能知道問題出哪裡了。”
佟老板麵上浮現迫切之色，“大師，還請賜教，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佟老板，結合你如今的麵相以及契書的內容，洪家找你合作應該是一場處心積慮陰謀。”
“啊？陰謀？我一開始也認為洪家此舉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可他把嫡次女許配給我的長子，難道連自己的女兒都坑嗎？”
“嫡次女？你們調查過這個女子的身份了嗎？當真是嫡出嗎？”
“呃這位洪二姑娘是幼年送給鄉下的姨母撫養的，姨母過世後才認了回來，回家兩年來，事事皆與嫡長女一樣規格，嫁妝單子也提前送了一份過來，陪嫁占了洪家三分之一家財呢。”
“嗬嗬，這裡麵就存在兩個問題了呀，身份有疑，嫁妝亦有疑。人家用一份嫁妝單子就讓你打消一切疑慮，佟老板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
“呃，大師，此話怎講?”佟老板內心逐漸清明起來，隻是還不太敢相信。
“唉，基於你們現在的情況，我打個比方，如若運往嶺南的貨物如你麵相所示，在水路上化為烏有，這批貨的價值是不是你佟家要填上？”
“又或者改走陸路，路上不小心被人扔了星火爆炸了，不僅貨物全毀，很可能還攤上人命。破財、官非纏身同時來。人家布了那麼大一個局，這些問題一定會發生的。”
“而且押運的人是你長子，無論是他惹上官非，又或是連同貨物一起隕落，婚事自然就不作數了呀，承諾的豐厚嫁妝自然也不用給了呀。”
聽李雨微連續分析，佟掌櫃額頭腳心皆冒出冷汗，“那，貨物損毀他洪家不也受損失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哎，佟老板莫不是忘記了契書中的責權劃分，出廠了就全歸你負責了，貨物損毀，你要賠償他一半貨款呀！我沒猜錯的話，應該還是要按銷售價賠償吧？”
佟老板額頭的冷汗流得更甚，連忙從懷中掏出契書查看，果然，如貨物滅失，按銷售價賠償股東損失！
他顫抖著手收起契書，艱難地問道：“大師，我還有救麼？求指一條生路，助我度過此劫，我願以一半家資作為今日的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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