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爾蓁抱著手爐坐在狐裘毛包圍的貴妃椅上,偏著腦袋想了很久,“……天太冷了,不想出去了。”
湘秀不氣餒的繼續問“你就不想知道外麵是個什麼情況?”
“嗯……昨夜裡下了一場大雪,外麵的雪大概還沒化,小孩子們堆雪人打雪仗的熱情應該很高,外麵應該挺熱鬨的。你也想玩兒,咱們也去玩會兒?”
湘秀瞪著張爾蓁好一會兒,張爾蓁在湘秀的怒目中敗下陣來,無奈道“今兒是過年呢,咱們就不能說點開心的事兒嗎。”
“如今京城裡,到底誰做了皇帝,你就不想知道,你就不好奇?”湘秀問的很直白。
張爾蓁笑著問她“我自然想太子順利登基,就不知湘秀你想的是誰呢。”
湘秀恨鐵不成鋼,又寫“不管是誰,你真的就不好奇?太子若是登基了,為何不來接你,還是你們關係本就惡劣,他再不管你?”
張爾蓁歪著腦袋想了會兒,懶懶道“都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了,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倒是湘秀你啊,希望誰當上皇帝呢?”
湘秀放下筆也坐下來,瞅著張爾蓁看了好一會兒無聲的歎口氣,張爾蓁脖子上圍著毛茸茸的銀白狐圍脖,巴掌小臉隱在裡麵,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湘秀笑,好一會兒才道“我有預感,你快要出去了。”
湘秀疑惑的看向她,張爾蓁幽幽道“胡亂說的,算是送給你的新年禮物咯。”
湘秀又拿起筆,慢慢研磨,下筆前掙紮猶豫了很久,“我若是能出去,定會帶上你。”
“嗯……,我知道,湘秀,先謝謝你啦。”張爾蓁有些無所謂的耷拉著兩條腿擱在桌子上,湘秀有些同情的看著她,張爾蓁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金秋銀秋和湘秀都可憐她,憐她年紀輕輕就要老死在這裡,憐她已經被太子忘記。可她總不能以淚洗麵,等待,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兒。至於偷偷溜出去?說她膽小也罷,說她謹慎也罷,若是再遇上如月,不管不顧的把她綁走了,朱祐樘若是找不到她了呢……
張爾蓁知道湘秀想偷跑出去,可她不擔心,地道上那張沉重的大床,湘秀一個人是抬不動的。
這個冬季過得很快,雪積雪化,蕭聲依舊。雪梅傲紅,千樹萬樹梨花開了一次又一次,漸漸滴答滴答的化為春水落在地上,土壤濕了一次又一次。枯枝漸漸染上綠意,冒出青嫩的綠葉包著粉嫩的花骨朵,蕭聲依舊,變得歡快起來的時候,已經三月了。
“金秋銀秋,今兒能曬到太陽了,快把被子拿出來,要長毛了。”張爾蓁晃悠著躺在新編的竹椅上,臉上輕輕蓋了麵粉色輕紗,曬太陽還是要保護好麵部皮膚,老了就不美了。
金秋銀秋一人抱著兩床厚實的棉被走的艱難,湘秀忙上前搭把手,把四床被子搭在竹竿上。金秋拿著一杆小竹竿邊敲著被子邊道“這又春天了,側妃,咱們要不要再紮個風箏放放,這幾日瞅著風大了些,正是放風箏的好日子。”
“放什麼風箏啊,還是把去年弄回來的臘肉拿出來曬曬太陽吧。”
“可是它們都長毛了啊,側妃,要不就扔了吧。”銀秋小心翼翼的看過去,張爾蓁沒有答話,金秋輕推著銀秋往屋裡走,小聲道“側妃讓曬就曬,就你話多。”
銀秋有些委屈,小聲道“每次都拿出來曬,再掛回去,也不吃,你說側妃到底怎麼了,會不會是……”
金秋狠狠瞪她一眼“不準亂說,側妃心情不好,你難道瞧不出來?”
“我知道側妃心情不好,金秋,這樣下去側妃要生病了怎麼辦,我昨兒叫側妃的時候喊了好幾聲呢,她都沒聽見。”
“唉——側妃這是擔心太子呢。”金秋邊取下掛著的臘肉,邊小聲道“……這天天沒消息,興許就是壞消息……”
“金秋……,你說要是側妃永遠出不去了……”
“彆瞎說,要是給側妃聽見,又要亂想了。快乾活吧,那邊還有幾條,也給我拿過來。”
“哦。”
張爾蓁雖然蒙著臉,但是沒塞住耳朵,金秋銀秋的對話多少也聽見一些。她舒適的伸伸腿,心裡還是歎了一口氣。她是擔心京城裡,可是比起先帝駕崩時心裡的慌亂,這些日子心裡反倒踏實起來。
踏實下來之後自己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可是風雅澗的氛圍不是很好,整日裡她們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這不好,還是一起打麻將吧,活躍活躍氣氛。
“金秋,掛好臘肉之後把麻將牌拿出來,咱們再搓上幾局。”
金秋愣愣的答應一聲,掛好臘肉後去屋裡抱著裝麻將的盒子放在院裡擺好,“沒瞧見湘秀呢,奴婢去找找湘秀。”
“嗯……”張爾蓁懶懶的應著,揭了麵紗坐到桌子旁洗牌。這副麻將是年前做的,四個人刻木頭塊刻了好幾天,然後張爾蓁擎筆寫了一日,後又晾乾三日。她們過年那陣兒打了幾次,如今這麻將牌被磨得光滑順手,張爾蓁邊搓著邊笑,順手拿起一枚拋到中間大喊“紅中”,聲音洪亮,中氣之足,嚇得不遠處還在整理臘肉的銀秋一嘚瑟,銀秋撫著胸口歎道“側妃果然有些……,要不夜裡偷偷給還還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