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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天氣好,謝景沒穿的太厚,衣服也比較寬鬆。
謝景的袖子劃破了,上麵蹭了不少血跡。
沈晏清握住謝景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袖子挽起來,傷口就露了出來。
刀傷在手臂的外側,五六厘米長,對外滲著血,白皙的皮膚上幾道蜿蜒曲折的血痕格外觸目驚心。
血珠說著手臂上的血痕,一滴滴,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沈晏清的心口上像是是有團火在燒,燒的他神誌不清,心肺化成了一團,雙眼都是熱的。
沈晏清沒使勁,謝景一扭手就掙脫了,他把受傷的手臂收了回去,隨口道“小傷,沒什麼事。”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晏清扭頭一看,後麵倆小混混扶著牆顫顫巍巍站起來,盯著門口,準備趁人不備,從踹破了的門口溜之大吉。
幾個人一撞見沈晏清的目光,一哆嗦,一屁股又摔回地上。
沈晏清彎著眼角,和藹又可親“要去哪啊”
他的眼毫無笑意,感覺比背後沾了水的瓷磚還涼,令人心驚。
穿黃校服的小混混剛才屁股還摔得火辣辣的疼,現在瞬間遍體生涼。
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黃校服曾經在沈晏清臉上見過一次。
沈晏清隻覺得這三個人眼熟,但是叫不出來名字,知道他們是鄧哥的小弟。
鄧哥在一中附近橫行霸道,本命卻非常文藝,叫鄧思帆。他們這群烏合之眾估計沒幾個不認識沈晏清的。
那時候沈晏清還不叫七爺。
他初中也不是在陽城上的,高一才轉過來了半學期,除了石旭之外,人生地不熟,誰也不認識,放學下課獨來獨往,連個伴也沒有。
校園周邊幾乎都有這樣的傳統,幾個小流氓把膽小懦弱的新生堵在沒有人的巷口,麵容猙獰地伸手討要保護費。
一中建的早,坐落在鬨市的老城區,周邊魚龍混雜,這種現象層出不窮,受欺負的學生精挑細選,自己也不說,連學校也不好管理。
遊蕩在附近的小流氓看人的眼神兒極尖,專挑默默無聞的高一新生下手,下手之前還要謹慎觀察幾天。
他們盯了沈晏清兩天,確定他出手大方,還獨來獨往,簡直是人傻錢多的最佳典範。沒兩天就忍不住把人堵在路上,笑嘻嘻地伸手要錢。
結果踢到鐵板一塊,光榮的铩羽而歸。
這幫孫子都有個光榮的傳統。打了個孫子來了兒子,打了兒子來了老子。想著有靠山,一層層的往上告狀。
沒過兩天,鄧哥親自帶著十幾個人把沈晏清堵在路上,準備狠狠教訓他一頓。
那次黃校服也在,他永遠記得那天,他們去了十幾個人。這個小崽子看上去人畜無害,實際上下手又狠又準,十分鐘之後,一個不落的躺在地上哀嚎。
當時沈晏清一隻腳踩在鄧哥的肩膀上,彎下腰,笑著問他,不是要收保護費嗎,要收多少
他的手上有帶血的擦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來自地獄的俊美修羅。
所有人都躺下了,他在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個冰棍,坐在台階上,麵無表情地嚼完了,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
沈晏清一戰成名,之後再一中一呼百應,這群小流氓欺軟怕硬,鄧哥見沈晏清就像老鼠看見貓,屁都不敢放一個,繞著路走。
這段時間,是鄧哥縱橫一中以來最屈辱的時刻。
不過還好時間不長,第二年開學,沈晏清又轉學了,銷聲匿跡了。
黃校服抖了一下,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到了倒了八輩子血黴了。鄧哥和他說就教訓一個書呆子,手上弄點傷,不能寫字了就行,這還不簡單。
結果那書呆子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揍人這麼猛。最要命的是,七爺竟然也在這,他倆看起來還認識。
太晦氣了。
黃校服縮了縮脖子,尷尬地打著哈哈“就活動活動,活動活動”
“謝景”門口圍了兩三個人,有人開口喊道。
剛才踹門的巨大聲響在騰飛園裡餘音繞梁,現在園子裡挺空,看熱鬨的也不過寥寥。於光曲就是剛才抱怨廁所鎖門的同學,聽到動靜趕緊趕了過來,站在門口,盯著謝景的手臂震驚道“你手怎麼了”
謝景看了一眼,搖頭“沒事兒,就被人劃了一下。”
沈晏回過頭,把似笑非笑的神色收一收,對來了的同學解釋道“有人在學校裡帶刀傷人,誰去辦公室叫個老師過來。”
“我去。”有熱心群眾扭頭就往教務處跑。
沈晏清又道“我在這裡看著,不讓他們跑了。謝景快去校醫院把傷口處理一下。”
謝景把手臂抬起來,看了一眼。雖然看著還挺嚇人,但是實際上和割傷差不多,而且也不是很深“不用吧,包一下就好了,我記得體委那裡有紗布和碘伏。”
沈晏清搖頭“誰知道刀上有沒有淬毒。”
門口的圍觀群眾“噗嗤”一聲笑了。
於光曲自告奮勇“對呀這麼長的一道口子,還是小心點比較好,我陪你一起去吧。”
謝景掃了一眼附近,門口還有倆人,看住地上躺著三個半殘,應該沒什麼問題,於是謝絕了於光曲“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這裡盯著他們。”
說完,謝景轉身往門外走,門口的幾個人自覺讓路。
謝景一出門,情不自禁地皺起眉頭。他又抬手看了一眼傷口,現在還在流血。
謝景倒抽了一口涼氣,其實還挺疼的,但是在外人麵前他不能露怯。
他猜測沈晏清等下肯定要去校醫院找他,從體委掛在外麵的小袋子裡摸出紗布簡單包紮一下,乖乖去校醫院了。
謝景一走,圍觀的幾個人看完了熱鬨,沒有瞎摻和的心態,也散了,衛生間裡隻剩下四個人。
沈晏清斜靠在牆上,雙手抱胸漫不經心道“說吧,你們為什麼在這”
黃校服嬉皮笑臉道“這不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嗎。七爺,你大人有大量,體諒一下我們的工作。”
沈晏清笑了“工作那你們的客戶是誰”
黃校服訕訕道“我就是一個辦事兒的,咱也不知道呀,鄧哥他沒告訴我。”
“不知道”沈晏清,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腕,發出兩聲脆響,“沒聽過”
他們這幫子人,除了在一中門口收保護費,還乾些給錢就幫人揍人尋仇的勾當。
謝景和二中門口的小流氓八竿子打不著,十有是他們收了錢來找謝景茬。
謝景兩耳不聞窗外事,結的仇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沈晏清心裡大概也有數。
臉皮厚,不要臉,死不承認,嬉皮笑臉,欺軟怕硬,是他們一貫的作風。
就算不小心出了什麼事,都是口頭交代,也沒什麼證據,鄧思帆把手底下出事的小嘍囉推出去,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小嘍囉還不敢反咬他,自己認倒黴,在派出所裡嬉皮笑臉混幾天就過去了,口供出來了,出去還怎麼混。
這事擱他們這種解決方式,黃校服他們自願蹲兩天局子,這事就翻篇了。
沈晏清心想,哪能這麼簡單啊。
黃校服都快哭了,他是真的不知道。鄧思帆就告訴他了,來二中找一個叫謝景的,給他們看了照片,交代了任務。沒說是誰的仇家,黃校服他們也沒多問。
“鄧哥真沒告訴我們。七爺,不如你親自去問鄧哥吧我現在就幫你打個電話。”
說著,黃校服摸著口袋,從裡麵掏出手機,解開鎖,給鄧哥打了電話,成功把禍水東引。
沈晏清沒接。
那邊電話已經通了。
手機裡是嘈雜的音樂聲,夾雜著鄧思帆含糊不清的說話聲“強子,事情辦完了”
黃校服本名曹偉強,鄧哥就是在叫他。
廁所裡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
“強子你怎麼不說話”鄧哥嬉笑道,“被人綁架了”
曹偉強非常想瘋狂點頭,但是他不敢。
沈晏清笑了笑,剛想說話,門外傳來一聲暴喝“你們是哪個班的”
魚頭凶狠惡煞的站在外麵,一雙金魚眼都快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曹偉強嚇得一驚,手一抖,手機啪嗒一聲,掉進旁邊的水池裡,屏滅了。
光榮殉職。
沈晏清悄無聲息地退後一步,和這三個人拉開距離“老師你來的正好,就是他們三個在教學區傷人。”
魚頭二話不說,把三個人,連帶著沈晏清,連人帶物,一起提溜到了教務辦。
曹偉強三個人鵪鶉一樣站在教務處的角落裡。問怎麼進來的,照實回答,借了彆人的校服。問為什麼針對謝景,亂七八糟,扯了一堆自身原因。
看不慣,不順眼,陪同作案,雲雲。
他們不敢把鄧哥供出來,也不敢得罪沈晏清,反正確實不知道背後是誰,敬職敬責地扮演著一問三不知。
魚頭報了警,警察還沒來。
沈晏清懶得和他們推諉扯皮,和魚頭說,謝景受傷了,在校醫院,他想去看看。
魚頭揮揮手,讓他先出去了。
沈晏清到校醫院的時候,醫生正在給謝景包紮。傷口清洗之後縫了兩針,現在已經不出血了,以防萬一還打了破傷風,現在剛好弄完。
沈晏清坐在小板凳上,不放心的拿過來看了兩眼,確定沒再出血“還好不是特彆嚴重。”
這次是謝景身手好,如果再多來幾個人呢。雖然是說給謝景的手臂弄點傷,但是如果場麵失控,那把刀的位置偏了呢。
如果太多,壓在沈晏清的腦子裡,他不敢想。
沈晏清麵上不顯,把情緒隱藏的很好。發瘋沒意思,他有自己的解決辦法。
沈晏清繼續說道“魚頭報警了,他們一口咬死,就是自身原因,看你不順眼,教訓一下。”
謝景笑了“他們誰啊我見過嗎”
沈晏清“都不是我們學校的,外麵來的小混混。聽他們說是一中那邊過來的。”
“我記得動手之前,他們說過,是鄧哥讓他們過來的。是誰還有頭目的嗎無冤無仇地找我麻煩,還能為著什麼事。”謝景晃了晃手臂,說道“傷在外側,不能寫字了。”
夜晚有考試,握筆的時候,剛好壓著傷口。
不得不說,這一個人刀法還挺好。
考完試就要出成績,很明顯,有人狗急跳牆了。
謝景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害,太優秀了,沒辦法。”
沈晏清道“試還考嗎”
“大概是考不了了。”這種情況就算他願意,老張也不會同意,更何況還有沈晏清,謝景接著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大天台的殊榮隻能屬於他一個人。”
“你說的對,”沈晏清眉眼彎彎,表示讚同,“警察叔叔應該也到了,那邊估計等著你呢。”
兩個人從校醫院裡出來徑直去了教學辦,魚頭把老張叫過來了,裡麵還有幾個警察,幾名眼熟的同學,估摸著是剛才在廁所門口圍觀的那些。
老張一看謝景手上的紗布,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最寶貝的學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班門口受傷了,簡直就是在老張心頭上挖肉。
老張心疼得不行,看了直接說“今晚考試你不用去了,最近幾天的作業也不用寫了,養傷要緊。”
謝景“”
怎麼感覺還有點劃算。
警察叔叔把謝景叫過去“他們身上的傷都是你打的”
謝景非常痛快的承認了。
他下手又狠又準,而且很疼,一旦中招,短時間內站都站不起來。但是彆人都找到家門口了,怎麼說都隻能算是正當防衛。
警察叔叔打聽了謝景的成績,而且看著這麼瘦的人,竟然有這麼好的身手。
警察叔叔接著問道“你認識他們嗎”
謝景搖頭“見都沒見過。”
警察叔叔扭頭看著後麵三個人“那你們是怎麼認識他的”
頂著沈晏清和警察叔叔雙重審視的目光,曹偉強聲音小如蚊蠅“就見過一麵。”
警察叔叔氣笑了“見過一麵你就到人家學校裡找事,你蒙誰呢”
曹偉強縮著脖子又不說話了。
謝景走過去,看著曹偉強“鄧哥是誰”
曹偉強臉色一白,咽了口唾沫。
糟糕,動手之前嘴賤,自報家門了。
“等個等個啥”
裝瘋賣傻乃是第一妙招。
謝景笑了笑,回頭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給警察叔叔交代了一遍。
要是擱二中那邊的派出所,“鄧哥”變調多少次,也能一耳朵聽出來,可惜一中和二中不是一個轄區,一中附近的地痞小流氓,大名還沒傳到這裡。
但是曹偉強反應不對,警察叔叔記下這個點,準備回去好好審一審。
為了不耽誤晚上的考試,警察叔叔在教務辦裡把該問的問清楚,隻把三個小混混拎回了派出所。
當時教學樓裡人少,親眼看見的也沒幾個,但是教學樓屁大一塊,有點風吹草動,一個個脖子伸的比鵝都長。
整個一班知道謝景在隔壁廁所裡一打三,雖然光榮負傷,但是幸不辱命。
施紅紅簡直對謝景佩服的五體投地,神仙就是神仙,不僅什麼都會,連揍人都喊不含糊。
而且還不用考試。
進考場的時候,施紅紅拎著文具袋,淚散騰飛園,恨不得親手在自己胳膊上劃上一刀,留下來和謝景做一對難兄難弟,和試卷說再見。
最後強行被吳齊拖走了。
大家都在收拾東西進考場。
謝景回頭看了一眼安文山的座位。
安文山在後排,低著頭把鉛筆裝進文件袋裡,抬頭時剛好和謝景的目光撞個正著。
他甚至還朝謝景笑了一下,看起來勝券在握。
謝景心想安文山、鄧哥,什麼關係呢
夜晚,萬籟俱寂,安靜地能聽見下鋪謝景的呼吸聲。
沈晏清打開手機,時間顯示“0030”。
他從床邊探出頭,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謝景。”
回答他的隻有平穩的呼吸聲。
沈晏清沿著梯子下來,躡手躡腳地穿上鞋,悄無聲息地摸到門邊。
門咯吱咯吱地開了,一道黑影溜了出去了,又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門。
天氣還不錯,半輪明月掛在天上,灑下的月光和路邊的燈光相互纏綿。
沈晏清身輕如燕,飛簷走壁不在話下,十五分鐘後,踩著院牆上的一個坑,輕巧地翻了出去。
這叫什麼
嫻熟
淩晨一點,鄧思帆剛從網吧裡出來,領著幾個小弟,準備轉戰ktv,包間都已經訂好了。
這邊老舊的街道錯綜複雜,路燈有一半都是壞的,幾個人開著手機的手電筒,搖搖晃晃的再路上走。
一個小黃毛拎著手機,湊到鄧思帆麵前,笑嘻嘻地說道“鄧哥,今天包間裡有人等著沒,就前天那個,那滋味”
話音沒落,鄧思帆一巴掌把他撥開。他懷疑自己眼花了。
網吧出去沒走多遠是一家門店,地勢高,門口砌著三層台階,店家還很大方地在門口吊著一盞點亮的白熾燈。
台階上有人。
還是兩年沒見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