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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李靜能一直哭下去,班裡的其他孩子也被嚇傻了,在大人越來越嚴肅的麵容裡,誰也不敢說什麼。
教室裡難得安靜下來。
隔壁的班裡也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林秀芬被叫走之後就沒在回來,大家都在猜測著她這次會被怎麼樣。
陸冬去最不屑了,“管不住她那張嘴,我看她和王曉磊一樣。”
他直接就叫王曉磊的名字,陸立春聽到了也沒說什麼。
放在以前,他們還和王曉磊打過好多次交道,逢年過節裡他們去王家走親戚,沒少被這女人奚落。
如今在部隊裡見了麵,她連吭都不吭一聲。
兩個男孩子覺得沒趣,自然不想搭理他們。
但是雙方都知道,和平是建立在一個條件下的,那就是誰也不能欺負陸秋。
陸秋是底線。
這些孩子裡,包括狗蛋和臭蛋,都把陸秋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是誰也不能欺負的。
校長沒有辦法,讓郭老師把老林營長給找了過來“這事總得有人給個解決方法啊。”
老林剛休息好,張營長走了,他和老鄭正澄著摩拳擦掌好好乾一番呢。
當然還有老黃排長這些,等著往上升的人,最近工作積極性都高漲了不少。
張營長沒想到,他這一走竟然是很多人樂見其成的事情。
哪怕頭天他去找這些兄弟喝酒,他們還勸老張來,有覺得他糊塗的,有覺得他想得開的。
但是往事不提,人走茶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老林黑著臉過來,看著教室裡亂轟的景象,問道“這是怎麼了”
校長就把事情和他說了,“這事本來也不該找你過來,但畢竟我們和村裡人不熟,王曉磊同誌還是你們家的人。”
老林臉更黑了,“行,我回頭說說她。”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老林對王曉磊還是算滿意的。
王曉磊畢竟經常乾家務,什麼都做的井井有條,在他看來,是比陸夏要強上些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拿王曉磊和陸夏比。
校長鬆了口氣,和郭老師商量起來這些村裡的孩子怎麼辦。
“不想上的就讓他們回去”
校長生氣了,這學校本來就是部隊大院裡的學生,讓他們來上,已經夠意思了,他們還不知足。
郭老師點頭,拍著林靜的背安慰“對,讓他們回家反省反省一個個的不知道天高地厚,還不知道感恩”
林靜情緒已經平穩了許多,不在大哭了,她對校長鞠躬“校長,您看我還是不適合當老師,這位置您還是換個人來當吧。”
這麼久的時間了,學生也不服氣她,還各種找事情,每天她都覺得心力交瘁的。
這讓她渾身都是挫敗感覺。
“小林啊,你先彆多想呢。”
校長為難,林靜的身份太特殊了,讓她來當老師就是想為她避難。
要是不當老師,文工團也回不去了,不她的話,左至曆就會受到質疑。
包庇可是同等的罪名。
“這事你再想想,最近學生們不過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才上了不到一個月的學,村裡的孩子都被趕了回來。
有那了解清楚內情的人,就不服氣了“憑什麼不讓我們上學”
“這學校是部隊上的,就憑這個行不行”
趙大姐是最生氣的,好不容易能上學了,臭蛋也懂事起來,結果還沒學幾個字呢,不讓去了。
她在家裡把鬨事的那個幾個人罵了一通,和趙婆婆嘀咕“這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好歹”
趙婆婆也很生氣“他們知道什麼好歹,咱們村的地主,以前對咱們還是夠意思的,饑荒的時候也沒讓村裡人餓死,結果呢的時候一個個恨不得上去把他給踩死,你看現在還在大坑那邊,平時連個看的人都沒有。”
王曉磊當天就被老林給訓斥了一聲,她沒想到說閒話還能有這麼嚴重的後果,嚇得不行,生怕老林把她趕走了。
李靜現在是犯的女兒,地位還不如她,她當然是逮著這個機會使勁說下。
不過好汗不吃眼前虧,她立刻保證“我以後肯定不會再說了”
老林聽了她的保證,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下,“恩,記住了”
還是沒有水。
井裡的水也快乾涸了,彆說洗臉洗澡了,吃的水都快成了問題。
左至曆想了一晚上,聽了陸秋的建議,去找人把介莊的知青給請了過來。
韓世民最近又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很好,他沒空著手,帶了很多東西過來。
“聽說你是學地質的”
簡單的開場之後,左至曆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就把韓世民給定下了。
他暫時借調在部隊這邊。
韓世民很高興,覺得之前的努力沒白費。
陸秋知道他要在島上重新打井的時候,也為他高興起來,看著那新鮮的玉米問他“你們怎麼保存的”
韓世民就和她說了一下,原來介莊的人家家裡都有地窖,保存得當的話,能一直留到現在。
陸秋就讓他看了自己家的地窖“你看我們家的行不行”
“行。”韓世民簡單看了看,“這地窖裡麵空間大點,記得下去的時候先透透氣。”
陸秋就高興起來,和韓世民說起來打井的事情。
她也想跟著去看看。
夜大分科的項目出來了,大部分文工團女孩都報的是文科一類的。
就陸秋和翠竹兩個,報了建築學。
翠竹是因為要跟著陸秋一起,她也不知道學什麼好,就隨便選了一個。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學什麼都學不會,學啥都一樣。
在文工團裡,她不是唱歌跳舞最出挑的那個,隻能默默的當背景板。
但陸秋給她了另一種思路。
這麼想的,她也這麼做了。
陸秋思來想去,問了左至曆的意見,把趙大姐請過來幫忙。
地裡已經沒什麼活了,農民到了一年中最輕鬆的月份,趙大姐一聽特彆高興。
“我正想著過來和你多說話呢。”
家裡有趙婆婆,有芳芳,她不擔心大人孩子沒飯吃。
順便,小花也跟著她過來了。
看著一溜煙的孩子,趙大姐嘴巴合不攏了。
“你這還真成一個學校了。”
趙大姐沒見過幼兒園,要不然她肯定會這麼說。
“孩子多的,我都騰不開手。”
陸秋簡單給趙大姐說了說糧食放的地方,“孩子們飯量大,你得多做點。”
“那你家糧食夠吃了”趙大姐疑惑。
“夠了,他們都給著糧票呢。”
“那還行。”趙大姐想了想,“我和小花就不給你糧票了,白天幫著你收拾收拾家裡,你管飯就行。”
陸秋眼睛裡帶了笑“大姐不用給我糧票,我還得給大姐糧票呢。”
“可不能。”
趙大姐連連擺手,她是真的不想要。
陸秋從館子裡拿出之前做好的花生糖,比普通的糖要更香更脆,院子裡的孩子一人一個,吃得滿嘴都香。
他們都沒繼續說糧票的問題。
趙大姐知道陸秋肯定不會讓她白乾的,陸秋是放心趙大姐的人品。
趙巧梅早早過來了,見趙大姐在,就和她打了聲招呼。
“這天也太冷了。”
她搓搓手,問陸秋“今天還是那麼多”
“恩。”
陸秋把罐子遞了過去,趙巧梅臉上的笑容就化開了。
趙大姐問“這是乾什麼”
“讓巧梅姐幫著換點東西。”
陸秋壓低了聲音說。
趙巧梅嘴巴巧,會來事,這幾天去黑市上,收獲挺多的。
幾乎是每次帶的東西,都能賣光了。
而且,她帶著花生糖隻此一家,比供銷社賣的還好吃,送禮留著自己吃,都很實在。
趙巧梅的精氣神都和之前不一樣了。
晚上做夢,都是在偷偷賣東西。
“呦。”趙大姐眼睛就帶了羨慕來,“等我啥時候也和你一起去。”
“行。”
趙巧梅一口應下。
等她拿著罐子走了,趙大姐問陸秋“那張營長就那麼走了村裡好多人都說便宜了他了。”
“等著看吧。他好日子在後麵呢。”
陸秋瞥了一眼張小美姐弟兩個,半路夫妻不是沒有恩愛的,但是在算計中產生的感情,時間又那麼短,肯定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她目光幽幽的,而此時坐船一路的兩個人,也剛剛到達目的地。
香枝臉色並不是很好看,一開始的時候,她並不暈船,和張營長過的也算是甜蜜。
可中途海浪大了起來,船顛簸地厲害,她和張營長兩個在甲板上散步,她見張營長臉上鬱鬱寡歡,就拿以後生孩子的事情來說。
她也能生,而且她相信她的孩子,肯定比趙巧梅的好。
張營長不知道想到什麼,臉色更不好看了。
恰好一個浪打過來,船上下顛簸,香枝沒站穩,下意識要去扶張營長,卻被他給躲了一下。
哪怕後來張營長過來扶她了,那一下還是香枝的心裡充滿了傷心。
怎麼能這樣呢
到底是她喜歡的多一些。
到了目的地之後,周圍鄰居還算客氣,香枝也以為新生活就要來臨了,誰知道張營長的父母過來了。
同時來的人,還有趙巧梅的兄弟哥嫂。
他們從知道消息之後,就收拾行李從家裡出發,到路上又改變航程,走了整整一個月的路。
人已經不像人了。
幾個老人從知道這件事,到現在這麼久連個好覺都沒睡過。
張營長第一時間也沒認出來他們,還是張母親哭著喊了一嗓子。
張營長驚訝地嘴巴都沒合上。
不等他反應過來,老父親就衝了過來,給他一巴掌。
“你這個畜生”
他父親已經快六十多了,在這個年代算是高壽,打完身體都在搖晃。
“爹。”張營長眼淚直接就下來了,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彆叫我爹我沒有你這個爹小勝呢”
趙巧梅以前沒隨軍的時候,在村裡是娘家婆家兩邊住的,幾個老人對兩個孩子那是從小看到大的。
“孩子呢”張母親也是一臉的焦急,“你這麼大的人了,孩子都那麼大了,造什麼孽啊”
周圍的鄰居就有人看過來,趙巧梅的父母在一旁冷眼看著,都是一個村的,這事現在鬨得誰都知道了,老張家的脊梁骨都被人戳爛了。
他們才不得不過來動身。
等他們抱頭哭完,趙巧梅的娘才上前,又給了張營長兩巴掌。
張父親低頭“打得好親家母,你再打幾巴掌”
趙母卻沒再打張營長,轉頭打起了香枝,“你這個賤女人”
她還沒去看趙巧梅,但一想到閨女帶著兩個孩子,此時不定怎麼煎熬,她的心就生疼生疼的。
趙巧梅嫁人這麼多年,也跟在她跟前沒什麼區彆,和彆的孩子感情自然不一樣。
香枝一直在防備著,那一巴掌打過來的時候,她往後躲了一下,但是沒想到後麵還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他們故意伸出腳,使勁朝香枝的小腿上踢過去。
香枝唉呦一聲,疼痛襲來的時候,她的眼淚就先跟著下來了。
“叫的挺好聽的啊。”
這女人就是趙巧梅的嫂子,平時姑嫂兩個人的關係可能並沒有多好,但是到了關鍵時候,肯定是要站在自己人這頭的。
“老張。”香枝想往張營長這邊躲,卻被趙母給攔了一下,她是前後都沒有退路,身上時不時被打一下,擰一下的。
張營長想過去,被張母截住“女人家的事,你去管什麼要不是他,你用來這地方”
聽說張營長隻是借調,關係還在部隊那邊,但是這邊的待遇和之前是不能比的。
張營長就不再過來了。
香枝眼淚一下一下往下掉,那些言語和身上的疼痛都沒不及她心裡受到的傷害。
張營長不喜歡她,她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麼清楚的意識到。
就是因為不喜歡,所以他才會冷漠,才會像沒有心一樣,看著她受苦。
腦海裡,不是沒有後悔的。
當初,她哥來信問過她這個問題,她當時沒想那麼多,隻想著和張營長結婚。
她以為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到底是不一樣的。
香枝不知道被誰給推了一下,整個人都倒下去的時候,腦海裡出現的卻是陸秋的身影。
她想到她嫁人之後過的日子,誰不說她過的是好日子。
連帶著那幾個孩子,也個個能吃飽飯。
如果
香枝不敢再想下去。
陸秋跟在韓世民後麵跑了兩趟,回來衣服就全黑了。
她的眼睛卻炯炯有神,亮得可怕。
左至曆好笑地問她“就這麼喜歡去看挖井”
“不是喜歡挖井。”陸秋不知道怎麼解釋,她從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幾乎一直圍繞著幾個孩子在轉,那是一種既安逸,又普通的生活。
她倒沒厭倦,就是在日複一日的生活中,偶爾也想找回自我。
所以她想去上夜大,去外麵幫忙,哪怕和人聊天等等。
不過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找到她的價值。
陸秋眼睛眯了起來,試探著問左至曆“你覺得我出去工作怎麼樣”
左至曆驚訝了一下“你想工作”
“對。”陸秋把寧寧和蓉蓉都長大了不少舉例,“還有趙大姐,我讓她在咱們家裡幫忙照顧,周圍的孩子們也還能照舊過來。”
什麼都不耽誤,陸秋以為左至曆會答應。
但左至曆猶豫了。
“交給趙大姐我是放心的,但是這島上的工作就那麼多,你想做什麼跟著韓世民天天跑可不行。”
“怎麼不行了”陸秋臉上的笑意完全收了起來。
“那工作就不是女人該乾的,又辛苦又危險,你夜大不是還沒讀完嗎我給你找幾本建築書,你在家不想照顧孩子了,看那些書也不錯,你出去工作我完全支持,但這工作真的不適合你。”
如果放在之前提到,陸秋肯定就答應下來,說不定還覺得他思想開放。
但是今天她跟著去挖井,看著韓世民畫圖紙,選地方,最後開始打井,那是一種複雜又很吸引人的事情。
讓她那蠢蠢欲動的心,仿佛打通了時代的限製,回到了現代的時空。
那時候,男人女人都能做科學家,都能挑選自己喜歡的事情,性彆歧視肯定也有,但是要少一點。
按說這個年代,有鐵姑娘這樣的代表,左至曆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啊
左至曆明顯察覺出來陸秋的不高興,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事以後再說吧。”
陸秋沒吭聲。
“真那麼想去”
“恩。”陸秋覺得她隻是征求左至曆的意見,並不是讓他同意的。
和左至曆比起來,她也是個獨立的個體。
“這事你不用再管了,我已經決定了。”陸秋撂下這話,轉身進了廚房。
趙大姐已經做好了飯,見陸秋進來了,眼圈有點紅,就問了句“這是怎麼了”
寧寧聽到聲音,過來快言快語的說“和我爸爸吵架了。”
蓉蓉擔憂地看著陸秋,趙大姐也是這樣的神色,把幾個孩子趕出去,問陸秋“怎麼還吵架了”
“沒事。”陸秋搖頭,不想和趙大姐聊這個話題。
有時候,思想的觀念不一樣,就很難得到認同。
趙大姐見她不說話,隻好閉了嘴。
晚上,陸秋第一次沒回自己的房間,拿著被子搬到了女孩的宿舍。
左至曆都快哭笑不得了。
“這麼長時間了,還生氣呢”
左至曆在女生宿舍門口等著陸秋,抓住她上廁所的這個時間。
陸秋哼了一聲。
“如果你真想去的話,等明年春天天氣暖和了,再去也不遲。”
左至曆已經妥協很多,陸秋心裡已經不生氣了,但是她還是想試探試探左至曆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