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留在合歡宗的女子,基本有著痛苦的過往,隻有在合歡宗,她們才能如同正常人一樣活下去。
有人摩挲著手腕上的舊傷,有人無意識地整理著衣領遮掩頸部的疤痕。
也正因為如此,她們甚至不惜留下來,與合歡宗共存亡。
她們是最不希望,鄭毅被三首巨蟒殺死的人。
“妖怪住手!休要傷害我相公!”
王晴眼眶泛紅,胸口劇烈起伏,纖細的手指死死扣住仙舟邊緣,她盯著下方那三首巨蟒,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恨不得立刻縱身躍下,與那妖物拚命。
王曼曼死死地拽住她的手腕:“你冷靜一點!”
她咬著唇,目光掃向下方:“以我們的實力,現在下去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有可能拖相公的後腿!”
花夢站在一旁,手中的帕子早已被她無意識地攥緊,指縫間溢出細碎的絲絮,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渾然不覺。
一雙美眸死死盯著鄭毅的方向,唇瓣微微顫抖,仿佛連呼吸都停滯了。
其餘人亦是麵色蒼白,眼中滿是驚懼。
幾名合歡宗弟子緊握法器,指節發青,卻無人敢輕舉妄動。
護山大陣的光幕微微閃爍,映照在眾人臉上,更添幾分凝重。
然而,在鄭毅眼中,那三首巨蟒除了體型龐大一些,與尋常蛇類並無區彆。
他神色平靜,嘴角甚至浮現一絲冷笑。
“小劍!”
掌心一翻,一柄僅有手掌大小的飛劍悄然浮現。劍身瑩白如玉,寒芒內斂,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鋒銳之意。
這便是鄭毅的底氣所在。
此劍,乃是蒼炎界劍神方卓所贈,悟道期修士親手煉製的法器。
在這柄小劍麵前,彆說區區金丹妖王,就算化神期的大妖降臨,也不過就是一發劍氣的事。
鄭毅目光一凝,劍氣蓄勢待發,隻需一瞬,便能將那三首巨蟒當場誅滅。
然而就在此時。
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暗沉,烏雲如怒濤翻湧,頃刻間遮蔽天日。
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怖氣息從天而降,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臟。
鄭毅混身汗毛倒豎,脊背竄上一股寒意。
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某種遠超他認知的存在,正在雲端俯視著他。那視線冰冷暴虐,充滿純粹的惡意。
僅僅是感知到,便讓人神魂戰栗。
原本凶狠嗜殺的三首巨蟒,如同受驚的幼獸,龐大的身軀瘋狂蜷縮,三顆猙獰的頭顱死死埋進盤繞的蛇軀之中。
鱗片因恐懼而劇烈顫抖,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合歡宗弟子們的情況越發糟糕。修為較弱的女弟子已經癱軟在地。
“師姐,我頭好痛!”一個鵝蛋臉的少女蜷縮著身子,淚水混著冷汗滾落:“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腦袋裡。”
年長些的弟子強撐著盤膝而坐,試圖運轉心法抵禦,卻發現靈力在經脈中亂竄。
她咬著牙關,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凝神靜氣!堅持住,不要停不要想。”
王晴扶著船舷,往日靈動的杏眼此刻布滿血絲。
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腦髓裡蠕動,啃噬著她的理智:“相公!”
王曼曼的情況稍好,但秀美的臉龐同樣慘白如紙。
花夢的反應最為詭異。她靜靜地立在原地,精致的麵容上看不出痛苦,反而帶著一絲恍惚的微笑。
但若細看,會發現她瞳孔擴散,指尖微微抽搐,似乎正沉浸在某種可怕的幻境中。
鄭毅眯起眼睛,額前的碎發被不知從何而起的陰風吹得淩亂。
他感覺這股氣息似曾相識,就像在某個被刻意遺忘的噩夢中聞到過的腐臭味。
記憶深處有什麼在躁動,卻始終隔著一層薄紗。
“到底在哪裡……”他喃喃自語,卻怎麼也想不起這個似曾相識的感覺,來自什麼地方。
這讓他更加警惕,不自覺地握緊了那柄小劍。
烏雲翻滾得越發劇烈,如同被煮沸的瀝青。
雲層中隱約可見某種龐然大物在蠕動,每一次翻騰都帶起陣陣雷鳴般的悶響。
一陣惡寒從鄭毅腳底直竄上天靈蓋,那是身體最本能的預警。
身旁不遠處,三首巨蟒的情況頗為滑稽。小山般的身軀蜷縮成團,三顆腦袋都深深埋在身體下麵,活像隻受驚的鴕鳥。
中間那顆頭的眼睛卻在滴溜溜亂轉,時不時偷瞄一眼天空,又迅速縮回去。
粗壯的尾巴悄悄在地上劃拉,顯然在謀劃退路。
“嘶……”他發出細微的吐信聲,鱗片與地麵摩擦發出沙沙聲響。
這妖物雖然同樣恐懼,但妖獸的本能,讓它對這種精神汙染,有著更強的抵抗力。
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烏雲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個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
鄭毅的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胸口發悶,就像有塊巨石壓在心上。
恍惚之中,眼前竟然出現了詭異的幻覺,空間似乎被扭曲撕裂。
可當他仔細去看,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好!”鄭毅猛地咬破舌尖,鮮血的腥味在口腔中彌漫,劇痛讓他暫時清醒,驅散了那些蠱惑人心的呢喃。
而天空之中的怪物,也終於突破雲層,露出了他的真實麵目。
那是一隻無比碩大的眼球。
懸在雲端之上的巨眼,幾乎遮蔽了大半天空,漆黑的瞳孔深邃得仿佛能吞噬靈魂。
當它轉動時,雲層都被攪動得翻湧不息。
鄭毅仰起頭,感覺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那幽深的瞳孔中,渺小得如同浮遊生物。
若是這隻眼睛突然墜落,恐怕整個山門都會被碾為齏粉。
“這……這是什麼怪物?”仙舟上,王曼曼捂著嘴,聲音顫抖。
那顆巨大眼球的瞳孔突然劇烈顫動,緊接著,眼白和瞳孔表麵如同沸水般翻湧,無數細小而密集的眼睛接連睜開。
這些新生的眼睛大小不一,有的如銅鈴,有的似針尖,全都詭異地轉動著,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
鄭毅感到惡寒從腳底直竄上天靈蓋,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讓他頭皮發麻,胃部不受控製地抽搐。
說來也怪,先前眼魔隱在雲中時,那股壓迫感確實讓鄭毅心生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