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歲月有紙筆,也得要草草記錄上一句,馥威帝國曆806年7月19日,帝國新晉大帥艾爾文·斐烈,擁絕代佳人,策馬入王都,滿城皆相迎,飛花數十裡。
某處的屋簷上,臭楠一臉不屑地掃了一眼馬背上那男子抱著姑娘招搖過市的神氣模樣。按理說,薩尼芬莎倒台後,她完全不用再理會艾爾文了。可是,關注某個男子,仿佛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她帶著師父留下的弩,留下的刀,飄零在這蒼茫世間,無以為家。後來她想通了,與其漫無目的的活著,不如來瞧上一眼她曾經的暗殺對象。
幾日後,艾爾文得到了皇帝的召見。不過這回,不是在皇宮裡,而是在念裛樓。
這倒是讓艾爾文挺意外的。細細琢磨一番後,他明白過來,皇帝找自己這是有一些私下的問題要聊。如此會麵,自然不適合興師動眾,故而他隻帶了奧妮安同往。
來到念裛樓之後,某人見到昔日嵐姻留下的詩句,心頭不禁百轉千回。隻是在芶佤老人的注視下,他始終麵色如水。用低到讓人無法察覺的一聲歎息,來結束對那巧笑嫣然的一抹倩影的思念。
而奧妮安讀著那句“北上萬裡無故人”,竟一時惘然,忘了去瞪某人。
艾爾文見姑娘若有所思,便沒打擾,眼神示意讓芶佤前麵帶路。
芶佤老人把人引到頂層的樓下,就止住了腳步,麵無表情地候在那。
艾爾文獨自上了樓。
這回皇帝沒再戴著麵具。
讓艾爾文覺得不解的是,仿佛這皇帝對自己很放心。要知道,此時兩人間不過幾步距離,說句難聽的,他真狠起心下毒手,樓下的芶佤肯定來不及救。
所以,他還是很佩服眼前這個年輕人的。
要知道,皇帝的年紀與艾爾文相仿。如此年紀,就有這等心胸和膽識,確實是當帝王的料。
“阿格萊亞死了?”這是皇帝問出的第一句話。問這話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扭頭去看艾爾文。語氣就像是閒話家常一般。
“恩。死了。”艾爾文也回得極為雲淡風輕。
年輕的皇帝,俯瞰著這偌大的王都,回想起小時候的事,而後輕聲歎了一聲。他心想著,一代新人換舊人,可到底什麼時候,新人們才能真的把那些“舊人”全拍死呢?
“聽說,你也差點死了?”皇帝這會才轉過臉來,笑著看向艾爾文。
“總是有代價的嘛。”艾爾文咧了咧嘴。
“去年開春的時候,我在這裡,和你聊了聊那些無用的貴族。”皇帝說道,“想來,你才是實乾家。才一年的光景,就已經扳倒了薩尼芬莎這座大山。”
“我無意阻礙你的腳步,但是,有些問題不得不當麵問個清楚。”
“你之革命,到底是要革誰的命?”
艾爾文沒有想到,皇帝居然如此直白地把這話問了出來。
他滯在當場,仿佛這晴日朗空之下,有一道天雷劈下。
“是要革我的命嗎?”
天雷再下。
帝國元帥感覺自己的襯衣濕了,被冷汗打濕的。
皇帝此時望過來的眼神裡,已沒有了方才的和煦,明顯帶著寒意。
艾爾文當即跪了下去。他知道此時不是惹怒對方的時候。若此刻逞一時之快,身後將有太多人會因為他的愚蠢而死。
“陛下,是您需要這樣一場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