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支由上百艘艦船組成的艦隊出現在丁理城以東的時候,魔物的探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彆說是這些哨兵不敢相信,就連龐培聽了這個消息也覺得有些錯愕。一來,他想不出來人類哪裡還能派出援軍來救援馬德拉。二來,這些船隻是怎麼逆流而上的?這讓他覺得很是費解。
前幾日的夜間奇襲戰雖然失敗了,但是他仍有近八萬數量的主力在手裡。而且,據他觀察,馬德拉城裡應該已經沒有多少守軍了。那些礙事的城牆如今也破敗不堪,再也構不成像樣的防禦了。
本是一舉蕩平馬德拉的好機會,誰知道東麵的奔尼戈爾河上居然突然出現了“攪局者”。這不禁讓魔物大統領心頭一顫。
龐培這幾日在休整部隊,順便等著攻城器械從西塔諾運過來。然而他沒有注意到——奔尼戈爾河的水勢變緩了。
因為無數盤根錯節的藤蔓從河床底下生長出來,在河道的上遊截斷了水流。這自然是稚年的手筆。
並非她與艾爾文有多麼心意相通,而是在那落晶給予她的預言之景中,她見過這個畫麵。即便那些預言裡的畫麵都是零亂的,很多時候她並不能理解其中的邏輯以及理清它們的時間順序。
所以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但就是這麼做了。
上遊沒有水流過來,而龐培又把河水引向南麵的菲梅拉荒原,致使丁理城這一段的河道已經是最為低窪的水段,甚至比下遊還要低。
這就是自由城邦那百艘艦船能如此急速地溯源而上的原因了。
“你如何知道,這奔尼戈爾河可用?”阿芙站在船頭,望著身旁與自己並肩而立的男子問道。她藕色的眸子裡閃過一道精光。晨風拂過她那烏黑的長發,初陽在那絲絲縷縷之上鑲了一道金色的亮邊。
“絡黛那邊的人和我說,這些魔物在開掘河道。他們居然打算靠水路把後勤物資從大山脈裡運出來。”艾爾文說完撇了下嘴角,“既然他們這麼會玩,那我‘因勢利導’一番,給他們多加一些玩法,豈不是更有趣?”
“馬德拉城裡藏著哪位高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幫你把這河水堵住?”阿芙好奇道。
艾爾文沒同阿芙講過稚年的事,所以姑娘還不知道有這號人物的存在。
“她是普世教的聖女。。。”此時艾爾文眼神已經望向南麵那魔物們的營地,所以答話的時候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等搞定了這些魔物,我介紹給你認識。”
阿芙點了點頭。而後姑娘的視線被遠處那兩座巨大的石雕像所吸引。
“那是什麼?”阿芙指著“斬馬”與“知世”問道。
艾爾文回過頭來,目光也挪向了那兩座石像。
“說來,也是相當久遠的一個故事了。喏,那位裸著上身的壯漢,也姓諾沙。”某人似是想到了地底的那一段冒險,又好像是在炫耀姑娘不知道的故事,所以口吻顯得有些得意。
阿芙聽到“諾沙”這個姓氏,一臉的驚異。
“他可是百年前,諾沙一族裡的頂級天才。”艾爾文挑了下眉。
姑娘知道這會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便應了一聲,而後她又仔細地眺了兩眼那雕像,嘴裡輕聲道:“想來應該是個淒美的故事。。。”
馬德拉的城頭之上,遠遠的就能瞧見那千帆競發、舳艫千裡的磅礴之景。
當那威風凜凜的船隊駛入姑娘們眼簾的時候,她們不禁愣在當場。
那個男人,他來了。
也許姑娘們也說不清在此地堅守的緣由。直到那個迎風而立的男子出現在視野裡的時候,她們才忽然意識到——不正是因為那個可惡的人嗎?
更也許,是那暗藏於心的相思,早就順著奔尼戈爾河的河水,一路向東,發出無聲的呐喊,將那人喚來。
我住江河首,君住江河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江河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稚年的眼角,有晶瑩滴下。她揚起雙臂,無儘的魔力從她的體內奔流而出。
那些攔著河水的藤蔓仿佛受到了感召一般,頓時消失了。
刹那間,豐溢且湍急的河水如同一隻狂暴凶獸,自西向東,開始吞噬起所有的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