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戴著虛偽的麵具,需要日久見人心的考驗。而雷千灼不在此列。
“我寧可放過薑玨千百次,也不想雷大哥死在這裡。”蘇牧依舊記得雷千灼爽朗的笑容。
蘇牧臉上的笑容化作了冷厲。“你還記得燕王府的小乞丐嗎?”
莫璃愣了愣,隨即點點頭。當年,蘇牧去往燕王府尋找淵虹殘片,將燕王請柬中的金桂花給了路邊的乞丐爺孫。
結果是那老乞丐被燕王府的人毒打至死,小乞丐隨著蘇牧等人進入了玲瓏書院。
“餘生,他還在書院。有師兄師姐的照顧,他應該過得很好。”
“很好嗎?”蘇牧唏噓道,“我並不這麼覺得。失去了至親,如何能夠過得好?”
莫璃一怔,回想起餘生初入玲瓏書院時候的模樣,仇恨吞噬了餘生的身心。那時的餘生隻想著報仇,也唯有報仇才能讓他解開心結。
“我時常在想,是不是我害了餘生。如果我沒有給他那一片金桂花,他們爺孫兩人不會生死相隔。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自然一番好意,可這樣的好意卻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蘇牧自我懷疑,雙拳微微握緊,眸子裡閃過掙紮的光芒。
善意導致的惡果最難讓人接受。
莫璃默默地握住了蘇牧有些冰涼的雙手。她很想說,這並不是蘇牧的錯。
“雷大哥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能夠為他姐姐雷千雪報仇,重回雷家,重振雷家的聲威。可這一切,他永遠也無法看到了。”
蘇牧願意助雷千灼完成這一切。
可如今雷千灼死了。
“自從雷大哥被迫離開東勝洲,他在萬峰界磨礪了多年,或許他還能夠活得更久。可他因我而死。”
“他經曆了多少磨難才能夠走到今日的地步,才能夠有如此境界。可他終究還是死了。他永遠無法實現自己的心願。”
“在雷極宗眼裡,雷大哥是螻蟻。在薑玨眼中,雷大哥更是不值一提。螻蟻的掙紮,螻蟻的反抗,哪怕是豁出性命也不能夠掀起半點水花。”
“沒有人會記得他,他隻會成為雲落峽事件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配角。哪怕是他死了。”
蘇牧靜靜地講述著,唯有他知道雷千灼多年的隱忍,唯有他知道雷千灼滿懷期待地重回雷家,唯有他知道雷千灼不該死。
“薑飛雲死在了薑玨的手裡。”莫璃忽然說道。
安慰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講述一個比他自身更為淒慘的故事。
蘇牧神色一滯,說道:“他該死。”
短暫沉默之後,蘇牧又是說道:“可他不該死在薑玨的手裡。”
薑飛雲該死,隻是死錯了方式。
莫璃微微抬頭望著天上的皓月。“薑飛雲能夠踏入涅盤境巔峰,同樣經曆了無數的磨礪。可他死在了被他救下的薑玨的手裡。”
“世事無常,我隻是覺得小將軍不必將所有的惡果攬到自己的身上。”
“如果你沒有給餘生那一片金桂花,他們爺孫也許會死在三個月之後某一天寒冬的夜裡。”
“如果你認識雷大哥,他也許一輩子都走不出洞冥原,在某一日成為洞冥原滿地白骨的其中之一。”
“就算是薑飛雲,他沒有死在薑玨的手裡,而他終有一日會死在小將軍的手裡。”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可小將軍的善意終究是純粹的。惡人是殺死餘生爺爺的燕王,是拿雷大哥威脅小將軍的薑飛雲,是恩將仇報的薑玨!”
“如果沒有這些惡人,如何會有‘伯仁"因小將軍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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