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丞醒時,天色已晚。
茯苓和另一個去王府通稟的小廝前後腳回來,國公府上趙氏病怏怏得不願理事,由她貼身嬤嬤做主同意她在外養病。
王府裡王妃忙著去王爺和老夫人那回稟,隻以為兩人是單純的嘔氣打鬨,沒當回事兒就也沒過問。
現在堂前正襟危坐的是屋主魏策,下首兩側麵對麵而坐的是薑梒和褚丞。
幾人已經保持不言不語的狀態一個時辰了,茯苓進來請安行禮後,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站在薑梒身後。
四人麵麵相覷。
“兩位若實在無話可說,那我便回房了。實在是身上傷口疼痛難忍,不便久坐。”枯坐半晌,薑梒身後疼痛難忍,實在撐不住,行禮告退。
薑梒走後,剩下他二人。
“世子可要回房養傷?”
“無礙,托將軍的福,隻是有一點頭疼。”褚丞抬手摸了摸後腦勺。
“此事發生在街頭,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聖上和皇後娘娘都得知了此事,明日恐會傳召你二人進宮。”魏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抬眼看他。
“你可想好了對策?”
褚丞搖頭,隻頹然地說“馬車上時,她特意激怒我,要的就是今日這個局麵。而我和她不同,我是有感情的人,我喜歡承歡,願意給她和孩兒一個家。”
“可薑梒!她殺了我的孩子!”褚丞有些崩潰,想到這裡憤懣地捶了幾下手邊的桌子。
“同窗好友各個溫香軟玉在懷,兒女嬉戲在側,唯我一個現如今仍然是孤家寡人。”
魏策臉上飛速而過一抹不自然的神情來,他比褚丞還大上幾歲,還不一樣是無妻妾子嗣之人,樂得清閒。
所以魏策有些不理解褚丞的這種崩潰,甚至還覺得他有些故作姿態。
“我問過大夫了,說承歡日後恐怕再難有孕了,”褚丞沮喪著臉,“我隻想和她有一個我們的孩子,這有什麼錯。”
“即便我再如何寵愛承歡,也都不會影響她正妻的位置,她這麼心不可耐做什麼。”
“世子此前不是不想娶郡主嗎?如今倒是個契機。”
魏策意有所指。
褚丞突然就發狠道“她不過想借機求聖上退婚,做夢去吧!之前是她苦苦糾纏不放,如今輪到我了。”
“往後餘生冗長,就如她所說互相折磨吧!”
魏策聽到此話手一頓,盞中茶湯灑落幾滴,在桌麵上留下一灘水漬。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就有宦官來傳旨,宣他二人覲見。
禦書房裡,魏策身著官服,儼然是剛下朝就被留下的樣子。
一夜的功夫褚丞下頜冒出一層青色胡茬,整個人看著滄桑無力。
薑梒齊肩的短發上部由根黑色緞帶束縛,綰出來一個小巧的發髻,簪著一朵海棠象生花。其餘頭發散在肩頭,多出來的一截黑色緞帶飄在腦後,隨風而動彆有一番風味。
皇帝看著麵色蒼白毫無血色的薑梒,又看著如喪考妣的褚丞,滿肚子火氣消下去一半。
這倆絲毫不顧及皇家名聲,肆意妄為的東西,簡直氣煞人。
要不是平襄王依詔忙於處理鄰國邊疆來犯一事,說什麼他也得老老實實站在下麵一齊挨斥責。
這褚丞跟著自己老子,征戰沙場多年,一時風光無兩,回了鄢京就像斷翅的鷹喪家的犬,兒女情長上萎靡不振。
薑梒也是,如嗅覺靈敏的狗一般,聞著味就來了,原本乖巧懂事的小丫頭,現在錯事做儘,淪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