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進浴室時，齊瑞祥正用花灑往顧允希背上澆水。
溫水順著她脊椎的弧度往下淌，在腰窩積成小小的水窪，又被他的掌心輕輕推散。
她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頸側，像條深色的綢帶，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累了嗎？”他低頭問，聲音裹著水汽，顯得格外沉。
顧允希沒睜眼，隻是往他懷裡蹭了蹭，鼻尖抵著他鎖骨的凹陷。
從清晨的廚房到午後的沙發，再到此刻的浴室，他們已經耗了整整一天。
瓷磚上的水漬暈開又乾涸，香薰蠟燭燒得隻剩半截蠟油，連空氣裡的薰衣草香都變得稀薄，隻剩下彼此身上越來越濃的氣息。
“你……”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像隻被曬蔫的貓，“抱我出去好不好？”
齊瑞祥沒動，隻是關掉花灑。
水珠順著他的下頜線往下滴，砸在她的肩膀上，碎成細小的水花。
“再衝一會兒。”他的指腹劃過她肋骨的輪廓，那裡還留著上午被他按出的紅印，“水涼了容易感冒。”
顧允希的睫毛顫了顫。她能感覺到他刻意放緩的動作，像是在拖延時間。
從他下午突然把她抱進浴室開始，她就知道這場溫存藏著彆的意思——他不再像清晨那樣急切，每個吻都落得很慢，指尖的摩挲帶著近乎執拗的耐心，仿佛要把她身上的力氣一點點抽乾。
就像現在，他正用浴巾慢慢擦著她的胳膊，力道輕得像羽毛，眼神卻沉得像深潭。
“你故意的。”顧允希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
齊瑞祥的動作頓了頓，沒否認，隻是把浴巾裹得更緊些：“什麼故意的？”
“你故意懲罰我。”她抬起頭，水汽模糊了視線，卻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紅血絲，“你想讓我沒力氣想彆的，沒力氣問那些事。”
浴室裡的沉默像被凍住的水。齊瑞祥彎腰抱起她，腳步踩在積水的瓷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彆胡思亂想。”他把她放在臥室的地毯上，轉身去拿吹風機，“吹乾頭發再睡。”
吹風機的嗡鳴聲裡，顧允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臉色蒼白，嘴唇紅腫，鎖骨下方的紅痕像朵開敗的花。而齊瑞祥站在她身後，指尖穿過她的發絲，動作溫柔得不像話，眼神卻空得嚇人。
她知道自己正在被懲罰，為了那些刻意的引誘，為了那些藏在溫柔背後的算計。
“累了就睡。”齊瑞祥站起身，將她輕輕抱到床上，動作輕柔得仿佛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他替她蓋好被子，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經意間劃過她鎖骨上的紅痕，那裡的皮膚還帶著灼熱的溫度。
顧允希閉上眼睛，疲憊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能感覺到齊瑞祥坐在床邊，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那視線沉重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知道他沒走，也知道他在想什麼，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去猜測，隻能任由自己沉入無邊的黑暗。
等她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齊瑞祥才緩緩站起身。他低頭看著顧允希沉睡的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嘴唇依舊紅腫，帶著被反複親吻的痕跡。
他的眼神複雜難辨，有憐惜，有憤怒，有不甘，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痛苦。
他想起今天一整天的放縱，從清晨到日暮，他們像兩隻困在籠子裡的野獸，用最原始的方式互相撕咬，又互相慰藉。
她的主動迎合，他的刻意索取，都不過是一場心照不宣的較量。她想用身體迷惑他，他便順水推舟，用欲望麻痹她，誰也不肯先露出破綻。
齊瑞祥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隻有幾顆疏星在遙遠的天際閃爍。
他點燃一支煙，尼古丁的辛辣氣息嗆得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卻也讓混沌的思緒清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