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心監護室裡，儀器發出規律的“咚咚”聲，像小鼓在敲。齊瑞祥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屏幕上起伏的波形，嘴角難得地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念念很健康。”
楊小棠側過頭看著他，突然說：“瑞祥，你是不是……心裡很難受？”
齊瑞祥的笑容頓了頓，隨即恢複自然：“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沒什麼。”楊小棠低下頭，手指在儀器的探頭上輕輕劃過，“就是覺得……你今天太安靜了。”
齊瑞祥沒接話，隻是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依舊溫暖，可楊小棠卻覺得那溫度裡少了些什麼，像冬日裡隔著玻璃的陽光，看著暖和，卻沒有真正的暖意。
做完檢查出來，剛好碰到楊斌。老頭提著個保溫桶，看到他們就迎上來：“檢查怎麼樣？我給小棠燉了鴿子湯。”
“挺好的，爸。”齊瑞祥接過保溫桶，語氣自然地像在說自己家的事，“醫生說念安很活潑。”
楊斌“嗯”了一聲，目光在齊瑞祥臉上掃過，突然說：“顧家的事，你聽說了？”
齊瑞祥的腳步頓了頓，點了點頭：“聽說了。”
“唉，好好的一個家……”楊斌歎了口氣，沒再說下去。他知道齊瑞祥和顧家的過去，也知道自己不該多嘴，可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愛彆人愛的死去活來的年輕人，總覺得他平靜得有些過分。
回家的路上，車裡的氣氛有些沉悶。楊小棠靠在椅背上，看著齊瑞祥專注開車的側臉，心裡的不安像藤蔓般越纏越緊。
她明明應該高興的——齊瑞祥對顧家的冷漠，說明他真的放下了過去，說明他現在心裡隻有她和孩子。可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心慌？
齊瑞祥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在路口停車時，側過頭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楊小棠搖了搖頭，看著他眼底的關切，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就是有點累。”
“那回去好好睡一覺。”齊瑞祥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湯讓阿姨熱著，醒了就能喝。”
楊小棠點了點頭，心裡的不安卻絲毫沒有減退。她看著齊瑞祥重新發動車子，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硬朗的輪廓。
這個男人，給了她安穩的生活，給了她期待的未來，可她卻總覺得，在他平靜的表麵下，藏著一片她永遠也觸及不到的深海。
剛一到家，齊瑞祥就扶著楊小棠進屋，安頓好她躺下，又去廚房交代阿姨熱湯，一舉一動都體貼入微。
楊小棠靠在床頭，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起夜時看到他站在陽台上抽煙，月光在他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孤獨得像另一個人。
那時她沒敢問，現在想來，或許從那時起，他就已經知道了顧家的消息。
齊瑞祥走進臥室時，看到楊小棠睜著眼睛發呆，走過去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怎麼還不睡？”
“瑞祥，”楊小棠抓住他的手，眼神裡帶著一絲懇求，“如果……我是說如果，以後我們遇到什麼事，你能不能……能不能彆一個人扛著？”
齊瑞祥的身體僵了僵，隨即笑了：“傻瓜，我們能遇到什麼事？”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快睡吧，我就在客廳處理點工作，有事叫我。”
他轉身走出臥室，輕輕帶上門。客廳裡，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帶。齊瑞祥走到窗邊，看著院子裡那棵老槐樹，緩緩掏出煙盒。
打火機“哢噠”一聲亮起，火光映在他眼底，閃爍著複雜的情緒。他確實聽到顧家的消息時沒什麼波瀾，確實覺得自己早就和那個家沒關係了。
可不知為什麼，葉沐雪的樣子總會浮現在眼前——那個總愛笑著叫他“小祥”的阿姨，那個在他和顧允希吵架時偷偷勸他“男孩子要讓著點”的長輩。
煙圈在空氣中緩緩散開，模糊了他的視線。齊瑞祥深吸一口，將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裡。不管過去有多少糾葛，都已經過去了。
他現在有楊小棠，有即將出生的孩子，有新的生活，這就夠了。
可他沒看到，臥室的門縫裡，楊小棠正看著他的背影，眼裡的不安像潮水般，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不知道這份不安來自哪裡，卻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我要最好的特護團隊，兩個vip病房，挨在一起。”蘇星雅的聲音穩得像塊礁石，“費用不是問題，我隻要他們得到最嚴密的監護。”
陸晉祺沉默片刻：“我這就去安排。你……也彆太急。”
掛了電話，蘇星雅轉身時撞見撲過來的顧允舒。小姑子的指甲深深掐進她的胳膊，哭喊著“媽不會有事的對不對”，眼淚糊了她滿肩。
蘇星雅輕輕拍著她的背，目光卻越過人群，落在護士站忙碌的身影上——那裡有她剛聯係好的護工團隊，正拿著證件登記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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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解決不了問題。”她掰開顧允舒的手指，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今天肯定得守夜，去買些洗漱用品來。”
顧允舒愣在原地，看著大嫂轉身走向院長辦公室的背影。
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清脆有力，像在混亂的病房裡敲出一串鎮定的密碼。
陽光透過走廊的玻璃窗斜切進來，在蘇星雅的西裝褲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竟讓人莫名安心。
半小時後，陸晉祺親自帶著蘇星雅查看病房。顧銘誠躺在靠裡的房間，呼吸機規律地吐納著白霧。o儀器發出輕微的嗡鳴，透明的管路裡流淌著暗紅的血液。
“特護都是icu調過來的資深護士，”陸晉祺指著床頭的監護儀，“有任何數據波動都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蘇星雅點頭，伸手替顧銘誠掖了掖被角。老人的手露在外麵，指節上還留著常年握筆的薄繭，此刻卻冰涼得嚇人。
“麻煩您多費心。”她的聲音放輕了些，“尤其是葉女士那邊，儘量……讓她舒服些。”
走出病房時，護工團隊已經到位。
轉頭一看才發現顧允舒渾身癱軟滿臉淚痕的癱倒在門框邊，一雙好看的眼睛已經換算成了找不到焦點的樣子。
蘇星雅深吸了口氣伸手將顧雲舒臉上的淚痕抹去然後挪到她身邊，輕輕的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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