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結束後,盛大的露天晚宴在酒店花園舉行。海風輕柔,樂隊演奏著舒緩的樂曲,人們舉杯交談,孩子們在草坪上追逐嬉戲。
李安然好不容易從一波波敬酒和寒暄中脫身,走到了老喬治坐著休息的角落。
老喬治比幾年前蒼老了許多,眼神也有些渾濁起來,衰老控製了他的身體,完全沒有了當年的精神矍鑠和意氣風發來。
“安然,看到這一幕,真替你高興。”老喬治的聲音有些氣喘,卻充滿真誠,“一個穩固的家族比任何堡壘都堅不可摧。李睿這孩子,沉穩大氣,很像你,但又比你當年更多了幾分從容。”
“都是被逼出來的。”李安然在他身邊坐下,遞給老喬治一支特製的溫和雪茄,“當年要不是您拉我一把,我可能早就倒在哪個陰溝裡了。”
老喬治擺擺手,點燃雪茄,深吸了一口,滿足地眯起眼睛:“過去的事不提了。說說現在吧,華爾街那邊……風浪不小啊。我雖然退休了,但鼻子還沒失靈。貝爾斯登隻是個開始,對不對?”
李安然點了點頭,目光投向遠處正在和陳文雄交談的凃永剛和趙啟華。“冰山一角罷了。貪婪和恐懼這對雙生子,已經開始在華爾街上空盤旋。我們做了一點準備,希望能在這場風暴裡,給馬島多撈點過冬的糧食。”
“小心引火燒身。”老喬治提醒道,“那些都是老牌玩家,輸了太多錢可是會掀桌子的。”
“所以我們需要朋友,需要更多的壓艙石。”李安然意味深長地說,“馬島太小,經不起太大的風浪。隻有把根紮得更深,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才能屹立不倒。”
“你看得明白就好。”老喬治欣慰地點點頭,“我老了,幫不上你什麼大忙了。不過……我在瑞士還有些關係,如果你需要一些……不那麼方便通過正規渠道流動的資金或者信息,或許還能起點作用。”
“您這份心意比任何幫助都珍貴。”李安然有些動容,忍不住伸手覆在老人的手背上,感受著手心裡傳來的粗糲,一股莫名的哀傷湧了出來。
他知道,老喬治這是在用自己最後的人脈和信譽,為他鋪設後路,更是希望他多多照顧戴維。
第二天,李安然送走了遠道而來的老喬治。
老頭拉著李安然在椰林下聊了整整一個下午,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隻是李安然送他上飛機時,神情比往日更加肅穆,還帶著一絲絲的憂傷。
“爸,喬治先生的身體……”李睿有些擔憂地看著遠去的飛機消失在藍天白雲裡。
“油儘燈枯,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了。”李安然輕輕歎了口氣,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他這次來,一是看你成家,二是……來跟我道彆。老一輩的人物,正在一個個退出舞台,接下來就是你們的世界了。”
老伯施,老喬治,鮑裡斯、趙總司令、廖主任……一個個曾經站在世界舞台中心的人,隨著衰老的不可避免,一個個都將走向邊緣,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他,也已經四十有五,未來二十年後,他也將如同這些人一樣,被時代浪潮所邊緣。
“爸……”李睿有些擔心地看著父親,他明顯感覺到了父親的背脊似乎有些微微佝僂了。
“回去吧。”李安然轉身朝小車走去,看到守候在車邊的周傑,居然已經兩鬢泛白,銀色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或許……”李安然忽然想到了南極基地搶來的試驗數據,還有那個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布朗……長生……真的好嗎?
婚禮的喜慶氣氛尚未完全散去,金融市場的寒意卻已經順著海底光纜,精準地傳遞到了馬島。
位於塔那那利佛金融區的李氏集團投資總部頂層辦公室裡,氣氛與窗外的明媚陽光形成了鮮明對比。
巨大的屏幕上,紅綠交錯的數字如同失控的脈搏般瘋狂跳動。
“情況真的這麼糟了嗎?”李睿穿著簡單的poo衫和休閒褲,站在李安然身後,眉頭微蹙。
他剛剛結束短暫的蜜月回來,臉上還帶著一絲新婚的慵懶,但狀態已經迅速切換回了工作模式。
李安然從屏幕上移開目光,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示意兒子坐下。“不是糟糕,是必然。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倒塌是遲早的事。我們幾年前就開始為此做準備,現在隻是驗證了我們的判斷。”
他調出一張複雜的圖表,指著上麵幾條交織的曲線對李睿說:“你看,次級抵押貸款的違約率,cds信用違約互換)的保費,銀行間的拆借利率……所有這些指標都在指向同一個方向,信用緊縮,流動性枯竭。這已經不是一家兩家機構的問題,而是整個係統性的危機。”
李睿看著那一條條陡峭上升的曲線,眉頭緊鎖:“那我們……我們現在持有的那些空頭頭寸?”
“獲利極其豐厚。”李安然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但這隻是開始。貝爾斯登和法國巴黎銀行的問題,隻是冰山一角。更大的雷,還在後麵。比如……雷曼兄弟,還有那些深度參與了衍生品交易的保險公司,比如a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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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要做什麼?”李睿感到一陣心悸,他雖然知道父親在金融領域布局深遠,但親眼看到這場即將席卷全球的風暴就在自己眼前的屏幕上醞釀,還是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