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主庇佑!以撒總管,好些年沒見,你確實發達了不少啊!竟然在地價不菲的裡斯本商港裡,有這麼一片靠海的倉庫小院和兩層小樓…”
“啊哈!尊敬的羅倫佐騎…行會大總管,這都是城邦共和國(La&na)名譽出眾,行會商人誠實經營,蒙受聖母的賜福!而我作為城邦商業行會的一員,都是借助了行會的名譽,才能在裡斯本僥幸立足,為上主與共和國,做出些微末的貢獻…”
“哈哈!以撒,謙虛是上主教導的美德,可過分謙虛就是驕傲了!在我這次過來前,還覲見了城邦主教一麵…主教對商會送來的香料很是滿意,對你額外的奉獻,也是讚賞有加啊!”
“啊…主教的奉獻?我,呃…哦,對了!我也有一份來自南方大陸的禮物,奉給商會的庇護人,尊敬的議員們…對!是早就備好了的,備好了的!…”
北大西洋的波濤,沿著嶙峋的葡萄牙海岸向南,直到行過一處彎角,才霍然放緩。開闊的海灣曲折向內凹陷,天然的深水良港能抵禦風浪。漫長的塔霍河也在這裡彙入大洋,不僅帶來沿途富饒的河邊田地,還衝擊出較為平坦的河口平原。而這些極佳的地理優勢彙聚在一起,就形成了伊比利亞半島西側的第一大港口城市,葡萄牙王都裡斯本。
此刻,在裡斯本外港的角落,幾個富商裝束的貴人,正在十多個扈從的護衛下,快步走入臨海倉庫區的一處兩層小樓。前麵的猶太商人以利亞撒滿臉堆笑,在前邊引路。後麵的兩人一老一少,都謹慎地戴著商人的寬帽,低調步入小樓所在的院落。直到院落的大門闔上,“老富商”才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張飽經風霜的意大利麵龐,正是老騎士羅倫佐。
“咳!以撒,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西爾維斯特·特蘭議員的長子,喬凡尼·特蘭騎士!…”
聽到年輕騎士的訓斥,仆人伊萬有些茫然,但還是低著頭,小心的退下了。猶太商人看了看手中的叉子,臉上顯出尷尬,又不知道說什麼。作為一個放貸商人,他對於騎士們的規矩,確實知道的不多。
以利亞撒笑著介紹,同樣每種都吃了兩口,以示安全。老騎士羅倫佐嘗了幾下,老臉上露出滿意。
老騎士羅倫佐輕咳一聲,緩解了眾人的尷尬,也談起此行的正事。
年輕騎士喬瓦尼怔了怔,也卷著火腿奶酪,手抓著吃了些麵包。這些精致的餐點,恐怕連普通的男爵、子爵都享用不起,甚至比他追隨尼德蘭攝政馬克西米安做騎士扈從時,吃的還要好些。
“嗯?這個背叛耶穌的猶太商人…竟然如此富裕?倒是有些不簡單…”
“哈!好酒,真是騎士的好酒!”
“不錯!最最好的杜羅葡萄酒,北邊波爾圖的杜羅河穀產的,十年前的那一桶!…這兩位,可是最尊貴的客人!…”
“啊!竟然是特蘭議員的長子,莫洛總督的曾孫?!難怪如此英俊不凡,又這樣貴氣逼人,如同神話中的飛獅…”
“呃…老爺,您是說,最最好的?…”
雖然在此時的意大利諸城邦,隨著商業繁榮、各種食物的出現,方便的叉子已經進入了貴族們的日常生活。但這種餐具依然難登大雅之堂,不適合出現在正式的貴族聚會中。更不用說依然被騎士精神籠罩的法蘭西、神羅與西班牙了。而喬瓦尼的少年時代,恰好正是在神羅的‘騎士楷模’身旁度過的…
聞言,伊萬憨厚木訥的臉上,難得地有些驚愕。老爺曾經反複叮囑過他,家裡來客人的時候,如果說“好酒”,就是兌上七八成水。如果說“最好的酒”,則是酒和水一半一半。隻有說“最最好的酒”的時候,才是原酒拿上來,一點水都不攙的。可他跟了老爺好幾年,這還是第一次聽對方說,“拿最最好的酒上來”…
“主人,這是最最好的那桶!一點水都沒兌!”
畢竟,作為一個放貸的猶太商人,他沒有可以依靠的國王,沒有可以效忠的貴族,如同天主世界的浮萍。雖然看似富裕悠遊,但卻實則無根無靠,甚至有些如履薄冰。
以利亞撒大手一揮,把笨嘴的斯拉夫仆人趕了出去。麵對兩位威尼斯共和國的來客,他臉上始終帶笑,比麵對欠債逃跑、據說出海送死去了的哥倫布時,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哈哈!以撒,你可真是天生的商人,精明的像是金幣長了眼睛…”
在動輒殺掉債主還債的騎士與貴族麵前,他能夠用來護身的,就隻有教會的虎皮,和威尼斯城邦商會總管的身份。在兩者中,教會的勢力更強,卻隻是把他看成能隨時拋棄的白手套,關鍵時候是根本靠不住的,反而會把他吃的骨頭都不剩。而隻有重視商業、法律完備的威尼斯共和國,懂得使用商人的價值,對他出身的歧視也少些,是唯一能在關鍵時候救他命的…
看到遞來的叉子,年輕騎士喬瓦尼愣了愣,勃然色變,怒斥道。
聽到這一句犀利的評價,老騎士羅倫佐微微一滯,有些無奈地看了眼身後戴著帽子、挺著胸膛的年輕人。而引領的猶太商人以利亞撒,則明顯吃了一驚。他一邊小心端倪,一邊笑著詢問。
片刻後,伊萬就把裝酒的木桶整個抱了上來,還用難懂的斯拉夫語嘀咕了兩句。幾個斯拉夫仆人一通忙活,先是架起一個U形的木桌,在猶太商人的示意下,把兩位威尼斯貴客坐的一麵墊的高些,代表客人的地位更高,以示尊重。然後,餐桌鋪上一層亞麻的白布,一直垂到客人的膝蓋上。此時還沒有用餐巾的習慣,桌布垂下的部分,就是用來擦手和擦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