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嘩~~”
九月下的風吹過庫頁島,帶來西伯利亞極地的寒冷。幽深的樺樹林,是北方天際的墨,而明亮的蝦夷海麵,則是南方天際的白。在墨綠與白藍的遼闊畫卷中,有一處灰黃紅白交融的顏色,就像兩條平行天際線間,永不相交的中點。
“嗥!嗥!…”
當飛鷹乘著寒風靠近,那蒼茫天地中的複雜顏色,就忽而展開,變成一座樸素簡陋、又充滿生機的部族港口。灰色變成了收獲後的土豆田,黃色是連串的茅屋與木屋,紅色是港口中心處的神廟,白色則化作一座白樺木的港口,停泊著大大小小的船隻。
許許多多的小點,就在田野、營地與港口間移動。既有曬魚熏肉、製皮做弓的部落民,也有放牧吃草、走走停停的牛馬,還有叫喚奔跑、警戒追逐的狗群。
“嗷嗷!嗷!…”
這裡是王國的神樺太港,一千兩百多各族部落民的家園。隨著祖瓦羅船隊帶回的女真部族,還有周圍阿伊努人的歸附,樺太港的人口迅速增長,比例也再次發生了變化。眼下這座王國在西海最大的港口中,三分之一是阿伊努部族,四分之一是女真人,六分之一是和人,四分之一則是王國武士和山靼獵手。
當然,除了和人之外,無論是阿伊努、女真還是山靼的部落民,都還沒有什麼民族的認知,很容易與王國的本部同化,成為一體的“膠人”。他們更看重自身“膠人部落”的身份,看重“部落的利益”。這種部族的遷徙、廝殺與融合,正是東北亞嚴酷大地上的常態。跟了一個富足強大的大部落,能吃飽穿暖,就自然成為了大部落的一部分。至於和人,他們融入王國的渠道,卻是“主神的信徒”,是奉獻靈魂的“信仰”…
“嘩嘩!”
蜂鳥的主神旗幟,在神廟祭所的頂端飄揚,如同這處新興部落的圖騰。同樣的蜂鳥旗幟,也飄揚在王國大船的桅杆上,就像麵向大海與山林的宣告。而仔細的數一數船上的旗幟,卻是足足七麵,七艘大船!
是的,三艘渡海而來的王國長船,兩艘買自和人的單桅商船,還有兩艘最大的、剛剛抵達的遮洋船…
“主神庇佑!是你?洛山達?!”
“祖瓦羅總祭司!是我,是我來了!…”
“好啊!好!好!…叫我學長!”
“是!祖瓦羅學長!”
“哈哈!船上帶酒了嗎?邊喝酒邊談!…”
“好!有龍舌蘭酒,從王國帶來的…”
“龍舌蘭酒!!…”
一艘嶄新,一艘陳舊,兩艘遮洋船都飽經風浪,靜靜停泊在港口中。它們的吃水很深,因此停泊的比其他大船更遠。此刻,跨越極北冰海的相遇,就在嶄新的大船甲板上。
兩位神威大學前後畢業的祭司,都眼睛閃亮,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臂,挺直了自己的胸膛。他們臉上的笑容,就像綻放的海浪,他們慷慨的笑聲,如同撲岸的海潮。
“哈哈!加了辣椒的龍舌蘭酒!真是令人懷念的味道!”
“主神庇佑!祖瓦羅學長,我跨海航行,足足尋找了四個月,才終於在這裡見到了您!讓我們乾一杯,慶祝今天的相逢!”
“哈哈!讚美主神!喝!…”
“砰!…”
大海就像萬裡的酒槽,航程越遠,就越把故友的相逢,釀成醉人的陳釀。而要喝下這樣豪邁的好酒,就得用勇氣與無畏作為酒杯,在杯底藏上死亡的蛾蟲,然後一飲而儘!
沒有經曆過遠航的人,就永遠無法喝到這樣的美酒,更無法體會到一杯飲下後,那胸中燃燒起的一團烈火,在冰冷的寒風與大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