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青瀾分彆之後,木雲終便回到了城中。短短的半個晚上,他的心經曆了一段無法與外人道明的起伏,他既因為薑聽晚的那番話而震驚,又因為那樣的一個可能而獲得了片刻的慶幸。
他有多希望那樣的可能成真,就有多害怕他這些年來經曆的一切是因為一個誤會而顛倒半生。
如今在得到青瀾的回複之後,他的心裡終於獲得了一種平衡,什麼都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是他原諒了薑聽晚,隻是這樣就夠了。
因此當他在街上再次見到薑聽晚時,他已經不再因為她究竟是怎麼看待木行之和葉南燭的孩子而苦惱了,因為反正現在在她眼裡,自己已經不是了,那麼對於不在意的自己來說,便都不是問題了。
從始至終,他隻是怕他和薑聽晚之間因為這層關係而沒有可能,可現在,他突然覺得,隻要他想,便一切皆有可能。
他像是平複了心情後歸來,臉上掛著一種無所畏懼的笑意,可迎麵跑過來的薑聽晚卻在看見這樣的他之後,頓住了。
她看不透他的心,推測不出下一步的他是否還會跟原劇情中的他一樣,做出同樣的選擇。
“你沒事吧?”她試探著去看木雲終的表情,心裡沒有一點底。
“師傅方才說的話還算數嗎?”他看著她問道。
薑聽晚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哪一句,愣了愣。
“師傅方才說,隻要弟子願意,師傅會用一生的時間陪弟子去尋找自己的身世。”
薑聽晚一聽這話,連連點頭,“當然算數!師傅跟你說的每一句都算數。”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試問:“那你呢,咱們師徒曾經約定過,不管有什麼事都要告訴對方。那麼關於這件事,你可有話要與師傅說嗎?”
薑聽晚伸出小拇指,提醒著木雲終他們之間拉的那個勾,就算他在見過青瀾之後仍有疑慮,無法直接告訴她他和青瀾的打算,可至少她希望他不要裝作接受了這個真相的模樣來騙她。
“沒有。”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連想也沒想。
薑聽晚的神情瞬間暗淡,心也涼了半截,這臭小子是一點都沒動搖嗎?
她的台詞打磨了這麼久,先追溯源頭,陳述事實,再提出猜想,分析原因,最後結合主客觀事實,得出結論。
合情合理,沒毛病呀。
還是說,自己在演技上輸給青瀾了?
抬起的手泄氣地落下,卻被對麵的人及時捉住,隻見他突然以一種深情的目光看著自己,“不,弟子有話。既然師傅當年將我留在了身邊,那麼不管弟子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身世,也希望能一直陪伴在師傅左右。”
那是一道炙熱的目光,在此時此刻卻是那麼的不合時宜,它打斷了薑聽晚的思考,讓她在心裡迷惑地勸說自己:雖然你看不透他的心,但是還請,相信他一次。
當理性的判斷變成了一種感性的賭博時,那麼參與這場賭博的人便是將自己置入了危險之中。
薑聽晚明確地知道這一點,可是卻說不清自己到底是選了哪一種。
她抽出手,習慣地笑了笑,然後將手放在他的頭發上揉了揉,“說什麼呢?師傅出馬,一個頂倆,師傅一定會還你一個全新的人生。”
她的目光漸漸變得溫柔和堅定,這句話既是對現在的木雲終,也是對原劇情中的那個他。
她微微踮了腳,好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輕鬆一些。
木雲終卻在感受到她的觸摸之後,身子微微一顫,“師傅,弟子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他又一次捉住她的手,雖然他是小孩子的時候,她也沒這麼摸過他的頭,可是現在的他就是不喜歡她總是將自己當做她的弟子。
一聽到他這話,薑聽晚微微挑了眼,乾脆又強行揉了一把,“不是小孩兒就不能摸了。”
滿足的“蹂躪”之後,薑聽晚收回了手,道:“走吧,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師傅都困了。”
自己猜了一晚上,腦細胞都要死絕了,怎麼會不累呢。
木雲終聽見她這話,才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連忙關心道:“師傅可是因為服用了那丹藥的緣故?”
一聽到這話,薑聽晚的表情也是一閃,回想起今日木雲終發現自己施展靈力之後的表情,恨不得要將自己抓起來盤問一番,連忙回道:“當然不是,師傅這是到點兒該睡覺了。年紀大了熬不住了。”
說著還打了個哈欠,用手拍了拍,走在前麵,儘量不去看木雲終的表情。
木雲終看出了她的逃避,知道現在追究也晚了,便隻能跟了上去。
可剛走上幾步,薑聽晚便在一個宵夜攤前停了下來,這晚上就是不能出來走動,太危險了,危險到看見啥都走不動道。
剛剛襲來的困意被簡單的一碗餛飩驅散,而更讓她驚奇的,是她跟著那碗從自己麵前路過的餛飩,看到了點餐的主人。
“二位客官慢用。”攤主朗聲招呼著座位上背身坐著的兩人。
木雲終也認出了二人,驚訝地相視一眼,薑聽晚瞬間便不困了。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說話的莫少禹一副深感罪過的口吻對身邊的莫少揚道。
若不是見自家弟弟從平夏城出來後一直悶悶不樂,若不是見到林書宇在跟隨三師伯飽餐一頓後,精神煥發,若不是今日正好是辟穀期中唯一可以進食的日子,自己一定不會帶著弟弟來這裡吃這頓餛飩。
他低了頭看著碗中這一顆顆飽滿圓潤的餛飩,咽了咽口水,點綴的幾顆恰到好處的蔥花在熱氣的加持下,散發著食物的香氣,最大程度地勾引著莫少禹腹中的饞蟲。
身邊的莫少揚雖然也是同樣的感受,可是神情依然是低落占據高地,更是在想到戒律之時,臉上矛盾得很。
“嗯~”晶瑩飽滿的餛飩先行入了莫少禹的口中,在短暫的咀嚼品味之後,莫少禹發出了驚奇的感歎之聲。
“少揚,你快嘗嘗,這凡間的食物跟山上真的不一樣。”
已經吃過一口的莫少禹勸說著自家弟弟趕緊嘗嘗,但是莫少揚卻在咽了一口口水之後拒絕道:
“我今日已經進過食了,再吃便是破戒了。哥,你吃完咱們就回去吧。”
“少揚,你到底怎麼了?從平夏城出來你就不對勁了,我知道你的性子,要是問你你肯定也不會說,所以才帶你出來散散心,今日隻有咱們哥倆,就破一次戒怎麼了?”
說著便要轉身向夥計再要一碗,可這一轉身剛一招手,便瞧見薑聽晚和木雲終正好走來,嚇得他趕緊埋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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