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歌注意到了身後之人毫無掩飾的動靜,在微微側身之後擦去了眼角的淚痕,轉過身來時,一臉意外。
“師叔?”
被發現的薑聽晚沒來得及躲藏,她本是來看看慕清歌現在是何情況,如今被發現,也隻能故作隨意地從掩體的後麵走出來。
等到靠近之時,薑聽晚才看見了她睫毛上未乾的水汽,不免有些內疚。
慕清歌從小就被養在胥予山人的寵愛之下,甚少接觸外人。如今又是第一次出遠門,寄人籬下,受了委屈也無人述說,隻能默默憋在心裡,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發泄一番。
雖是早就想到慕清歌可能會躲在此處難過,可等到自己親眼看見這一幕時,薑聽晚也隻能在心裡不停地咒罵著自己:我真該死呀!
“師叔何以在此處?”
正當薑聽晚不知該如何開口之時,慕清歌率先開了口問道。
“啊,我啊……”
薑聽晚一邊說,一邊做著擴胸運動回道,“散步!夜晚月華正盛,出來走走,也有助於身心健康。”
薑聽晚在慕清歌麵前尷尬地拉伸著肢體,饒是包容度強大的慕清歌也覺得她的舉止有些許的怪異。
薑聽晚也隻能心虛地開啟拉家常模式,以一個前輩的口吻問道:“對了,今日我在艙內感覺到靈舟下降了三次,其中兩次皆是降至半空便又複位,可是有什麼情況?”
其實她沒感覺到,這是聞不眠告訴她的,她隻是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麼就今天的事情向她致歉,隻能借此打開話匣。
慕清歌被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認真地想了想,船艙內部穩定得如履平地,若非是高等修為的人,一般人不出艙是察覺不到靈舟升落的。師叔被功法反噬,修為大退,卻還能有此覺察,想必定是靈識心海上的修為更上一層。
當即認真回道:“回師叔,今日確實路過了三處村落。初次降落之時,清歌曾想入村探查,但村中之人見清歌是外來之人,頗有排斥之意,未免引起誤會,便隻能儘快離開。”
慕清歌回得認真,薑聽晚也隻能順著問。
“那第二次呢?”
“因前車之鑒,清歌深感村落之人對外來人天生警惕,且又不識三元宗的標識。因此為免打擾便隻將靈舟停至半空,自己裝作問路之人,從村中路過。他們雖仍有防備之意,但依然願意與清歌交談,並且指明方向。”
說到這裡,慕清歌微微頓了頓,主動說起了第三次的情況。
“至於第三次所到之處是一所封閉的山寨,背靠山壁,列居山穀之處,裡外隻有一條出路,外人更不得入,隻怕更會抵觸我們的到來。因而清歌在做了基本的探查之後,便將靈舟複了位,繼續前行。”
說罷還頗為期待地等待著薑聽晚接下來的話。
見她回複得如此詳細,深知慕清歌人設的薑聽晚當即便意識到了她的心理。
她自小與心法口訣的相處多過與人的相處,對修煉身心意的敏感和感悟程度遠高於對人際關係的認識。
白日裡雖然自己的行為增加了她的難堪和委屈,可此刻在麵對自己的問題時,她的第一反應卻是將她突然的問話當做了一種考核。
若自己光是問話又不作出什麼解釋來,隻怕也說不過去,薑聽晚隻能又一次被迫站在了教導台上,繼續裝作一個前輩開啟第二輪問話。
“那為何這次不問便離?”
慕清歌先是沉思了片刻方才回答,“清歌以為師尊所說的‘遇村而落,見城而入’是為了讓清歌們體驗人情風俗不假,但也並非是每到一處都要進入此處。”
“哦?”薑聽晚故意做出意外的表情,“怎麼說?”
“師尊提出此令的本意是希望我等能在此行之中為山下百姓解決危難,除妖蕩魔,也能為自己增長見聞,豐富閱曆。因此有人的地方,便有故事。城鎮之中,來往人員最為複雜,消息也在此處交彙流通,所見所聞也更加繁雜,是增加見聞閱曆的最佳場所。”
“但山中的村落卻不同,他們中大多世代居於此地,經年累月所見之人也多為村落之人,所見所聞也多限於一村之事,百裡之聞。他們習慣了這樣不變的日子,陌生的人和事反倒是一種打擾。因此在初見清歌時,多有防備之意。”
說到此處,慕清歌抬眼去確認薑聽晚的神情,見她並無反對之意,才得以繼續說道:“也是因此,清歌才隻將靈舟落至半空處,在確認此地並無妖氣擾民之後,驅使靈舟繼續前行。”
聽著慕清歌的話,薑聽晚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愧是自己的女主,靈穎聰慧,聽話又有自我主見,這麼快就領悟了蒼術子這句話的本意。
隻是話都讓她自己說完了,自己這個師伯不能隻會點頭才是,還好自己是這本書的作者,論胡說八道,自己還是有一套的。
薑聽晚隨即轉過身,欣慰地看著眼前的慕清歌,滿意道:“師兄常說你靈敏聰慧,此行能有此感悟,想必他一定很欣慰!但我以為還差一處。”
“還差一處?”
慕清歌不解其意,更有一種會錯意的挫敗,“還請師叔指教!”
薑聽晚瞧見她這副虛心求教的模樣,胡說八道模式開始升級。
“修行之人,修性修心數十載都在追求一個心淨神專,多少人自踏入修士之列開始,都在修煉道心,降妖魔,也除心魔。可何為道,何為淨,時至今日都無人能真正領悟,你認為究其根本,是為何?”
慕清歌聽到這話,茫然地抬起頭直視著對麵的人,仿若在看一個指引道路的仙人,“仙人”的眼神中是無窮的浩瀚,神秘而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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