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傑的臉脹得通紅,他當然知道自己犯下了錯誤,導致他的軍隊損失慘重,但他也十分感謝張辰用這種各自檢討的方式來批評自己,保存了他的麵子。
半晌,紀傑歎口氣道:“這次戰鬥卑職也犯下了錯誤,之前都指揮使再三提醒,不要離開官道三百步遠,我當時沒有意識到這個提醒的真正含義,也沒有把它放在心上,再加上敵軍潰散,我......
我殺敵心切,率軍離開官道追殺了一裡,結果成了孤軍,所以當敵人前軍反撲殺來時,我無法及時請求其他將軍支援,導致損失慘重,傷亡了四百一十三名弟兄,占了所有傷亡弟兄的大半,這個深刻的教訓我一定會吸取,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了。”
張辰見他坦率承認自己的錯誤,便笑著點點頭:“凡事都有兩麵,雖然紀指揮使殺敵心切,成為孤軍,不幸傷亡慘重,但也多虧你率軍頂住了敵軍的反撲,才使我們能從容撤退,功勞不能抹殺,各位的大功我會及時上報給種帥,種帥也會報給朝廷,現在讓弟兄們好好休息,然後我們準備下一次的戰鬥。”
眾人起身離去了,紀傑抱拳道:“都指揮使的苦心,卑職感激不儘!”
張辰笑了笑道:“每個人都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這次我也犯了輕敵的錯誤,導致弟兄損失慘重,關鍵是咱們要吸取教訓,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我想所謂名將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教訓中磨練出來的。”
“都指揮使說得對,卑職一定會吸取教訓。”
張辰點點頭:“你這次損失了不少士兵,我在鄖西縣有一批戰俘,已經整編成後備軍了,我會給你五百士兵,讓你軍隊補充完整,到時好好訓練他們吧!”
紀傑大喜:“多謝都指揮使替卑職考慮周全!”
紀傑行一禮走了,張辰來到騎兵的休息地,種樸當先迎了上來。
“怎麼樣,有士兵和馬匹受傷嗎?”張辰笑問道。
“還好,輕傷十幾名弟兄,損失了五匹戰馬,不過我們從敵人後軍繳獲了三十幾匹戰馬,完全得到彌補。”
“那就好,回去好好休整,下一次出擊,恐怕需要你們扛大梁了。”
種樸連忙低聲問道:“我們下一次出擊的目標是哪裡?”
張辰微微一笑:“現在亂匪援軍龜縮據守鄖鄉縣城,誘使他們出兵很難,但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我們攻其必救之地,他們就不得不出兵了。”
種樸頓時若有所悟,他豈能不知道張辰指的是哪裡?
......
近日隨著錫義山勢力不斷壯大,單安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便是將錫義山匪軍的統治中心逐步從錫義山遷移到鄖西縣,這也是從山匪向割據政權轉變的重大決定。
但錫義山大寨作為錫義山亂匪們的聚義之地,依然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更是匪軍們精神上的聖地,幾乎所有錫義山頭領的家眷依舊都留在山寨上。
為了保護錫義山的安全,單安也下了大力氣,在各處峰頭打造防禦線,又分為內線和外線,內線就是錫義山本身的防禦,如今山上依舊有三千駐兵,控製著上錫義山的各條通道。
而外線則是一座縣城和一座軍鎮,自然便是鄖西縣城和東平鎮,其中又以鄖西縣城為主。原本鄖西縣城也駐防了三千軍隊,一上一下呼應保護著錫義山的安全,但自從張辰率軍突襲並成功收複鄖西後,這道外線防禦基本已經瓦解了。
至於錫義山烽燧,則是錫義山大軍主力東征前夕修建,彼時單安為了安撫將領們心中的顧慮,下了一道死令,但凡錫義山烽火起,諸軍皆須火速救援不得拖延。
此時距離上回劉豐緊閉山門點燃烽火不過十日,又是一個晴朗的夜裡,錫義山烽火再度點燃。
四周百裡之內皆清晰可見,不僅山寨上的所有人看得見,山腳下的東平鎮看得見,幾十裡外的鄖西看得見,消息也很快傳到了更遠的鄖鄉縣。
大營內,劉進在熟睡時被親兵推醒,他本能以為官軍進攻鄖鄉縣城了,卻聽見親兵報告:“頭領,咱錫義山的烽火又點燃了!”
這讓劉進同樣吃了一驚,他慌忙起身披上衣服急切問道:“確定是錫義山烽火嗎?”
“是塔頂探哨發現的!”
事出緊急,劉進已顧不得再細問,急忙披上甲胄走出大帳,在平地大營內自然看不見錫義山,必須登上鄖鄉縣城西的一處眺望塔。
均州多丘陵,城西三裡處便有一座數十丈高的小山丘,當初單安率軍攻下鄖鄉縣時,特意在山丘上建造一座眺望塔,用來監視數十裡外的官軍大營,以隨時掌握官軍的動向。
劉進在數十名親兵簇擁下馳馬向西,匆匆登上了山丘。其實不用上眺望塔,夜裡漆黑如墨,站在山丘上便看見西北方向一個小小而醒目的亮點。
這時,劉進身後傳來腳步聲,於是眉頭一皺問道:“萬頭領來了,你覺得這會是錫義山的烽火嗎?”
萬灼一怔:“除了錫義山烽火,我想不到彆的東西。”
劉進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官軍已經攻克了鄖西縣城,東平鎮又難以堅守,錫義山的外圍防線早就被摧毀,如今官軍大舉進攻錫義山已是水到渠成......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應該接到快報才對!”
萬灼沉默了,其實自從身陷匪軍向單安效忠後,遇事他常常一言不發,而他難以啟齒的理由,便是已大概看出了錫義山的風氣。
自從王衝、範褒等商州派消亡後,錫義山已幾乎成了單安的一言堂,單安任人唯親的毛病從各處頭領便可看出。
譬如許大癩子許平,在山寨中是出了名的無惡不作又胸無點墨,但作為單安的內弟,卻依舊被任命為鄖西縣城守將,後來稀裡糊塗丟了縣城不說,命也丟在那兒了,但單安對此事卻始終保持緘默,眾將也是頗為敏感,敢怒而不敢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