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搜!"他將令旗狠狠擲在地上,赤紅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遠處官道上,幾個師弟正舉著火把仔細查驗車轍印,火光映著他們凍得發紫的臉頰。黃江忽然覺得心口發緊,仿佛有隻無形的手正攥著他的肺葉——若是連這最後一條線索也斷了...
他不敢再想,轉身大步流星走下城樓,靴底踏過青石板的聲響,在死寂的夜裡格外清晰。
皇浦雲捏著傳訊符的手指驟然收緊,符紙邊緣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紅痕。
山門外殺聲震天,護山大陣光幕劇烈震顫,靈光忽明忽暗如風中殘燭。他能聽見陣眼處傳來的玉石碎裂聲,能嗅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更能清晰感知到那道屬於孫女的微弱靈息正在急速衰弱。
"宗主!"一個弟子帶著血痕的臉出現在陣台邊緣,"西南角陣旗被破,再調不出人手了!"
皇浦雲猛地轉身,玄色長袍在罡風中獵獵作響。他看見弟子戰袍上凝固的暗紅血漬,看見台下弟子們惶惑的眼神,看見護山大陣那道搖搖欲墜的光牆後,無數猙獰的敵寇麵孔。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絲卻渾然不覺。喉間腥甜翻湧,他硬生生將那句"備劍"咽了回去。傳訊符在靈力激蕩下化為飛灰,掌心隻餘一點焦黑。
"傳令下去,"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死守大陣!擅離職守者,按門規處置。"
弟子驚愕地望著宗主挺直的背影,那背影在狼煙與霞光中顯得格外孤絕。他不知道,此刻皇浦雲的心正被兩股力量撕扯——一邊是山門存亡的千鈞重擔,一邊是血脈相連的剜心之痛。護山大陣每一次劇烈震顫,都像鞭子狠狠抽在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心上,而三千裡外那縷微弱的靈息,正化作最鋒利的刀,一寸寸淩遲著他的神魂。
陣台上,皇浦雲雙手結印。他看著光幕上炸開的炫目光華,眼底卻映著孫女哭泣時蹙起的小眉頭。山風卷起他鬢角的白發,露出那張溝壑縱橫的臉,唯有一雙眼睛,在血絲密布中燃著兩簇瘋狂的火焰——一簇是護山守土的決絕,一簇是焚儘一切的殺意。
皇浦雲負手而立,玄色袍被罡風灌得獵獵作響。他看著護山大陣的光幕在妖風中劇烈震顫,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波瀾:"左翼加固三才陣,右翼引雷火符待命。"每個字都像淬了寒冰,清晰地砸在弟子們心頭。
隻有緊握的雙拳泄露了端倪——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滲出血珠也渾然不覺。三個時辰了,自從得知青牛山腳的妻子和兒媳孫女被擄走,他每一刻都在與心魔廝殺。妻子鬢邊新增的白發,兒媳一副與世無爭的臉,還有孫女攥著糖葫蘆朝他撲來的笑靨,此刻都化作燒紅的烙鐵,在他五臟六腑裡反複翻攪。
"宗主,西北角陣眼靈力不穩!"弟子的驚呼將他拽回現實。皇浦雲深吸一口氣,袖中手猛地掃出:"結土係靈陣!記住,守住山門!"聲音陡然拔高,尾音卻不易察覺地發顫。
罡風卷起他額前散亂的發絲,露出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沒有人看見,這位平日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掌門,此刻正死死咬住下唇,將一聲哽咽硬生生咽了回去。護山大陣的光幕上,倒映著他穩如磐石的身影,卻映不出那具軀殼裡,早已碎成齏粉的心。
江風裹挾著水汽,拍打著岸邊嶙峋的礁石,也吹不散黃江周身激蕩的靈氣。他雙目赤紅,周身淡青色的靈氣如潮水般湧向江麵,細密如網,一寸寸探查著水下每一處暗礁與漩渦。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喉結滾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宗主夫人鬢邊的玉簪、少夫人新繡的荷包,那些熟悉的氣息,此刻竟如石沉大海,被這滔滔江水徹底吞噬。
“到底在哪……”他在心中嘶吼,靈氣觸及之處,唯有江魚擺尾的滑膩、礁石的粗糙,以及江水深處刺骨的寒意。五日前那夥人手段詭譎,竟連一絲靈力殘留都未留下。黃江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礁石上,碎石飛濺,混著血絲落入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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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風更緊了,卷起他額前淩亂的發絲,露出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靈氣探查的範圍已擴至十裡外的蘆葦蕩,連水鳥棲息的沙洲都未曾放過,可回應他的,隻有風吹葦葉的沙沙聲,以及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心跳。
“夫人……少夫人……”他低聲呢喃,聲音被江風撕碎。忽然,靈氣邊緣似有一絲異樣波動,黃江瞳孔驟縮,猛地轉向下遊那片濃霧籠罩的回水灣——那裡,連最敏銳的水鳥都不敢靠近。
晨霧尚未散儘,洛神穀深處的青石殿內,大長老枯瘦的手指正撚著一枚溫潤的玉佩。殿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青衫弟子捧著密信跪伏在地:"長老,宗主的加急信函!"
泛黃的信紙展開時簌簌作響,大長老渾濁的眼珠驟然緊縮。"我妻女失蹤..."他低聲重複著信中字句,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竹影微動,三十名佩劍弟子已列成整齊的方陣,玄色勁裝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石頭帶隊,"大長老將密信焚於青銅爐,灰燼隨風卷入丹墀下的蓮池,"三日內務必抵達潯州。告訴黃江,如果人手不夠,趕緊傳信回洛神穀。"
被點名的石頭抱拳轉身,腰間令牌相撞發出清越的脆響。三十道身影如離弦之箭掠過虹橋,青竹掩映的山道上,隻留下幾片飄落的劍穗。當最後一抹青色消失在雲霧深處時,大長老望著空蕩蕩的穀口,小翠在前段時間自己可是見過的,她怎麼就被擄走了,難道宗主沒有在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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