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裡的檀香還未散儘,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像極了皇浦雲此刻的心境。他望著榻上那位麵色青黑的老者,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袖袍,指節泛白,幾乎要嵌進肉裡。大長老平日裡總愛捋著花白的胡須笑,說他修煉術法快兩百年,最得意的不是修為多高,而是看著門派從一棵小苗長成如今的參天大樹。可現在,這棵大樹的根,被人從內部蛀空了。
毒是“牽機引”,無色無味,卻能瞬間冰封心脈。整個洛神穀派,除了那個人,誰還能接觸到這種禁術?誰又能在大長老布下的結界裡來去自如,在他隱蔽的空間下毒?答案像淬了毒的針,另外個密密麻麻紮在皇浦雲的心上。
他甚至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大長老閉關時想著自己的修為在出關時能不能有提升,或許還帶著慣常的溫和笑意,未曾察覺空氣裡麵的有著自己信任的人下的毒。
“宗主……”門外傳來弟子的低喚。
皇浦雲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腥甜。他緩緩轉過身,玄色長袍在無風的密室裡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傳令下去,大長老……於閉關時得道飛升了。”雖然大多數人都知道大長老是中毒身亡的,但都知道宗主這麼是保全大長老的名聲。
“可是……”弟子似乎想說什麼,卻被皇浦雲眼中的寒意凍住。
“按我說的做。”他聲音沙啞,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待弟子退去,密室重歸死寂,皇浦雲才踉蹌著扶住丹爐,一口血氣噴在冰冷的爐壁上,濺開點點猩紅。
他知道凶手是誰,那張臉此刻或許正在前廳假惺惺地為大長老“飛升”誦經祈福。可他不能動,甚至不能流露出一絲懷疑。那人背後牽扯的勢力,足以讓本就風雨飄搖的青雲宗徹底崩塌。
爐壁上的血跡慢慢凝固,像一朵詭異的花。皇浦雲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漬,眼底翻湧著驚濤駭浪,卻又在瞬間歸於死寂。他望著大長老安詳實則痛苦被強行壓製)的麵容,低聲呢喃:“師父,再等等……等我剝掉他最後一層畫皮,定讓他……血債血償。”
皇浦雲站在密室外,指尖殘留著石門落下的冰冷觸感。玄鐵鑄就的石門嚴絲合縫,將那大長老的密室徹底封死,連風都鑽不進一絲。他望著門上繁複的符文在月光下漸漸隱去光澤,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夜風卷著鬆濤掠過山巔,吹得他玄色長袍獵獵作響。袖中手掌握了又鬆,方才揮袖封門時灌入的真氣還在經脈裡微微發燙。他想像著大長老臨終前死死攥著他袖口的力道,他心底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吧!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喉間湧上一絲腥甜,皇浦雲猛地抬手按住嘴角。月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映出眼底翻湧的暗潮。密室深處傳來細微的石塊碎裂聲,那是機關徹底鎖死的聲響。他挺直脊背,轉身走向通往主峰的石階。
身後,千年古鬆的陰影裡,那扇消失在石壁中的密室門,已與整座山峰融為一體。山風嗚咽,像是誰在無聲地啜泣。皇浦雲腳步未停,玄色衣袍沒入濃重的夜色,隻留下一地破碎的月光。
山風裹挾著寒意,刮過皇浦雲蒼白的麵頰。他站在主峰後懸崖那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棧道上,腳下便是深不見底的雲霧,棧道木板年久失修,在風中微微搖晃,發出吱呀的哀鳴,仿佛隨時都會斷裂。
他望著遠處被雲霧繚繞的山巒,思緒卻飄回了幾十年前。那時他與大長老還有一眾術法師,一起在這深山之中篳路藍縷,創立了洛神穀派。大長老不僅是他的師長,更是他的摯友,一路扶持,為宗門嘔心瀝血,多少次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護得宗門上下平安。
記得有一次宗門遭遇強敵入侵,是大長老不顧自身安危,獨戰對方高手,才保住了洛神穀的根基。那時大長老的笑容,爽朗而溫暖,如今卻成了皇浦雲心中最深的痛。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個總是為宗門操勞、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大長老,竟然會被人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毒死。
皇浦雲的拳頭便緊緊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血絲。他知道,自己必須查明真相,為大長老報仇,守護好他們共同創立的洛神穀,不能讓大長老的心血付諸東流。
大殿內檀香凝滯,天光透過高窗斜斜切進來,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光影。皇浦雲端坐於紫檀木宗主位上,玄色道袍上還沾著山外的塵土,他剛踏入山門便察覺不對——往日裡靈氣充沛的護山大陣,此刻竟透著幾分滯澀。
"諸位長老,"他手指輕叩扶手,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寒意,"本座離山好些日子了,各洞府可有異動?"
底下坐著的七位長老神色各異。二長老撚著花白長須,垂眸的瞬間,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啟稟宗主,一切安好。隻是......上霞洞上月走失了兩名外門弟子,許是下山曆練時遭遇了妖獸。"
"走失?"皇浦雲指尖一頓,目光掃過站在末位的上霞洞主。那紅臉膛的漢子脖子一縮,下意識地攥緊了袖中半塊染血的衣襟——那是他在禁地裡撿到的,絕非妖獸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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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浦雲可是知道這次對付異獸,上霞洞府是最賣力的。之前自己還想單獨見他,隻不過被耽誤了。
三長老捧著朱漆戒尺,沉聲道:"屬下已按門規懲戒了丹霞洞主看管不力之罪。倒是......二長老掌管的藏經閣,上周夜半曾傳出異響,弟子們不敢擅闖,隻道是夜風刮動窗欞。"
這話如同一滴冷水滴入滾油。二長老猛地抬頭,丹鳳眼瞪得溜圓:"三長老莫不是老眼昏花?藏經閣有三層禁製,何來異響?"
眼看兩人就要爭執起來,皇浦雲忽然笑了一聲。那笑聲不高,卻像一塊冰錐紮進眾人心口。他緩緩起身,玄袍下擺掃過案幾上的青瓷瓶,瓶中半開的墨蘭簌簌落了片花瓣:"看來諸位長老都很忙。隻是昨夜巡山弟子來報,後山禁地裡的鎮魂碑,好像裂開了道縫。"
話音未落,站在最左側的白發長老突然踉蹌一步,手中茶盞"哐當"墜地。殿內霎時寂靜如死,隻有燭火在風中微微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如同盤旋的鬼影。
三長老還在借著一切機會在打壓其他的門人,皇浦雲還是在忍著。
月色如霜,阿禾易容之後,帶著十二名門徒潛入三長老駐守的落霞峰。他們皆著玄色夜行衣,身形如鬼魅般掠過嶙峋山石,最終隱入一片茂密的竹林。落霞峰雲深霧鎖,終年有護山大陣流轉微光,巡山弟子的腳步聲在石徑上時隱時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