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夢與姬搖花交流的這一晚,無情與周白宇也進行了一番長談。
他們互相交流了雙方這一路的境遇,然後話題便轉到了蘇夢身上。
“就連我也沒有料到,那一封信函送出,‘玉骷髏’……蘇前輩居然真的來到了舞陽城。”
周白宇感慨萬千。
此役之後,舞陽城可是欠了這位好大的人情。
無情淡淡道:“在二師弟回到神侯府後,世叔曾在我們麵前討論過這位不知底細的高手,世叔說,‘玉骷髏’隻是因形貌詭異而讓人心生畏懼,其實除了對朝廷王法無敬畏之心外,不失為道義之輩,江湖上有許多事,名雖不正但心正,她與那些反逆朝廷,武功高深的綠林好漢頗有相似之處。”
他看向周白宇:“若你與這位蘇前輩初見時,她不是行功走岔,通體透如琉璃的詭異模樣,而是現在這樣的的容顏,你對她想必不會有這麼深的敬畏戒備之心。”
周白宇仔細想了想,發現無情說的對極,若初見時蘇夢是這般的形象,恐怕他升出的敬畏裡,畏要少出大半。
想到這裡,他不由苦笑,原來他周白宇也是會因容色對人生出偏見之人。
但他很快收回思緒,詢問無情:“那麼鐵兄是如何說的呢,當時匆匆一彆,鐵兄未對蘇前輩多做評價,但我瞧著他似乎對其頗有善意。”
無情微微垂眸,眼睫遮住了眸光。
他容顏清瘦冷峻,卻又如孤峰上的一朵風雪中的紅梅,帶著一種冷煞的俏麗。
那明黃的燭火柔和了五官的清冷,深思的少年像一幅暖色的畫。
“二師弟說,他與這位蘇前輩對了十招,每一招都看到了不同的景色。”
“景色?”
“二師弟愛讀書,他用詩句來描述,說看到了‘落花寂寂黃昏雨’‘啼鳥知恨長泣血’‘細水浮花歸彆澗’,”無情說完這些,輕歎一聲,“還看到了雪山,看到了‘她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看到了‘林壑靜,水雲寬’。”
鐵手看到了‘許多個她’。
像是一塊碎裂無數的冰,將一個人分割成無數麵,景色無數,人卻始終唯一。
一人落花聽雨,一人隱於幽幽,一人獨立山巔。
周白宇已聽的怔住了。
他並不理解,滿臉驚異道:“這……鐵兄說的這些,竟有些神異誌怪之風了。”
無情抬眸微笑道:“尋常武人交戰,僅以‘形觸’決高下,而二師弟內力高深,真氣充盈,到了他的境界,遇人時,不是先以‘形觸’,而是‘氣觸’。他與‘玉骷髏’對招,用他的氣與對方的氣打了個招呼,而對方並不避諱,所以他才能看見。”
周白宇聽的認真,同時看著無情的神色:“那麼……無情大捕頭,你呢?你對於這位前輩,又是何觀感?”
無情認真道:“我有些失望。”
“失望?”
“如果你知道世上有一個通體如琉璃的女人,等到真正見麵時,她卻已恢複了正常的麵容,你未能得見奇觀,是否會感到失望?”
周白宇啞然。
細想一下,自己想必也會失望至極吧。
這顯然隻是無情交流間一句偏離主題的玩笑,若有人熟悉他,與他成為朋友,會發現這位無情大捕頭不僅不像綽號那樣‘無情’,反而是一位心熱有情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