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後,林桑榆日日惦記。
每天天還沒亮,他就從睡夢中驚醒。
摸索著穿好衣服,仔仔細細地係好每一顆扣子,然後,他會緩緩挪到櫃台後麵,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隻要有腳步聲傳來,他就會不受控製地猛地抬頭,下意識朝著門口方向張望,即便他什麼都看不見。
可每次等來的都是失望。
店裡的生意依舊照常運轉,可林桑榆的心思早就飄到了義烏。
煮餛飩的時候,他總是不由自主地走神,好幾次差點被熱水燙到手。
小張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也著急得不行。
“桑榆哥,你又沒怎麼吃飯。”小張瞅著他麵前幾乎沒動過的飯菜,忍不住勸道,“你這樣裴哥回來該心疼了。他臨走前,還特意叮囑我要照顧好你呢。”
林桑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低聲回應:“我沒事。”
直到第四天早上。
蘇大勇急匆匆推開店門的聲響,把正在收拾櫃台的林桑榆嚇了一跳。
“桑榆!”蘇大勇的聲音裡透著掩飾不住的焦急,“出事了!”
林桑榆猛地站起身,動作太急,直接撞翻了身後的凳子,雙手死死扶住櫃台邊緣,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變白:“怎麼了?裴辭他......”
“義烏那邊來電話,”蘇大勇的聲音帶著些許哽咽,生怕刺激到林桑榆,說話都小心翼翼的,“說裴辭他......”
“他怎麼了?”林桑榆的聲音已然帶上了哭腔,“大勇哥,你快說啊!”
“他......”蘇大勇深吸一口氣,艱難地說道,“他為了救一個被拐的孩子,跟人販子打起來了,後腦勺被打傷了,現在還在昏迷......”
林桑榆隻覺得眼前一黑,這些天積壓的情緒終於爆發,身子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桑榆!”小張和蘇大勇同時伸手扶住他。
“我沒事。”林桑榆掙紮著說道,可聲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我要去找他,現在就去。”
他拚命想要站起來,可雙腿綿軟無力,根本使不上勁。
“你先彆急。”蘇大勇扶著他慢慢坐下,“我已經讓莉莉去買火車票了,馬上就能出發。”
可林桑榆哪裡還坐得住,眼淚不受控製地簌簌往下掉,打濕了衣襟,他卻連抬手擦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都怪我......”他嗚咽著說道,聲音沙啞得厲害,“是我讓他拿著那些錢去的,是我非要給他那些錢,要不是我......”
“不怪你。”蘇大勇趕忙打斷他,“裴辭那小子年前就跟我說要做生意了,他做事向來有分寸,受傷是為了救人。”
林桑榆仿若沒聽見一樣,肩膀劇烈地抖動著。
這時小張端來一杯熱水:“桑榆哥,你先喝點水定定神。”
林桑榆搖搖頭,突然伸手死死抓住蘇大勇的衣袖,力道大得連指節都泛白,滿是哀求:“大勇哥,求你帶我去找他,現在就去。我要去陪著他,我要在他身邊,求求你......”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成了氣音,胸口也憋悶得厲害,呼吸愈發困難,眼前一陣陣發黑,意識漸漸模糊。
“桑榆哥!”小張驚叫起來。
蘇大勇焦急的喊道:“快叫醫生!這孩子這些天茶飯不思,現在又受這麼大刺激......”
等林桑榆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護士正在給他輸液,蘇莉坐在床邊守著。
“裴辭......”他剛一醒來,就掙紮著要起身,“我要去找裴辭......”
“你先彆動。”蘇莉趕忙按住他,“醫生說你是因為太擔心,又沒好好吃飯,再加上受到刺激才會暈倒的。你現在這個樣子去了也幫不上忙,先把液輸完。”
林桑榆卻不肯乖乖躺下,他固執地坐著,聲音帶著哭腔,整個人抖個不停:“蘇姐.....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他的手指緊緊抓著床單,:“萬一他醒不過來怎麼辦?萬一再也見不到他了怎麼辦?”
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流淌,他甚至都沒注意到針頭是什麼時候滑出來的,手背上滲出的血珠,一滴一滴地落在白色的床單上。
看著他這副模樣,蘇莉眼眶泛紅,哄道:“我這就去跟醫生說,但你得先吃點東西,不然這一路上,你身子可吃不消。”
林桑榆這才勉強點頭,任由蘇莉喂他喝了半碗粥。
裴辭醒來的時候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可他腦海中第一個蹦出來的便是林桑榆。
“孫大哥,”他聲音沙啞,“快,給桑榆打個電話,他肯定擔心壞了。”
“你先彆動。”孫大哥見他要掙紮著起身,趕忙伸手按住他,“你知道你這傷有多嚴重嗎?醫生都說能挺過來簡直就是奇跡。那一棍子結結實實地砸在後腦勺上,要不是你命大......”
“那孩子怎麼樣了?”裴辭急切地打斷孫大哥的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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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說來也巧。”孫大哥輕歎一口氣,“那孩子是京裡來的大領導的孫子。這不,這開發區剛起步,領導下來考察投資,把孫子也一塊兒帶來了,誰能想到,讓人販子給盯上了.....”
“是京裡的領導?”裴辭愣了一下。
孫大哥的話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幾個身著製服的人步伐匆匆地走進來,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目光銳利如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這位就是救了我孫子的同誌?”他一進門便直截了當地發問,聲音裡還帶著幾分難以抑製的激動。
“領導您來了。”孫大哥連忙上前解釋道,“要不是裴辭拚死攔下那幫人販子,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這可是救命之恩啊!”領導語氣懇切,眼眶中閃著淚光,“你們放心,那夥人販子已經全部落網,要不是這次被小裴同誌攔下,後果不堪設想。”
裴辭腦袋其實還有點暈,聽到領導的話,隻是點頭。
領導沉吟片刻,轉頭對身後的秘書吩咐道:“去安排一下,後續的治療費用我們全部負責。另外,聯係一下首都那邊的醫院,要最好的專家。”
“領導,這太客氣了......”孫大哥連忙推辭。
“這是應該的。”那人擺擺手,從秘書手中接過一個信封,“小裴同誌,這裡麵是我的名片和一些介紹信。我聽說你是做買賣的?這年頭開店不容易,難免遇到些刁難。要是有人故意找茬,你就報我的名字。”
等領導一行人走後,病房裡終於安靜下來。
裴辭立刻著急地開口:“孫大哥,快幫我給桑榆打電話,他肯定急死了。”
“我早就安排了。”孫大哥說著,擦了擦額頭的汗,“你昏迷的時候,我就讓人打電話給蘇大勇了。”
裴辭一聽這話,心裡頓時揪得更緊。
“你先躺好。”孫大哥按住又要坐起來的裴辭,“彆亂動,醫生說了你這傷得靜養。我這就去打電話說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