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黎把老婦人的信紙夾進《日常悖論》的附錄時,筆尖忽然顫了一下……
那行字沒寫完,像被什麼無形之物截斷。
她低頭看去,信紙背麵,原本空白的地方,
居然浮現出幾行極淡的藍字,如同晨霧中浮現的露水:
回複0427α
讀了你的書。
不是全部,是它自己一頁頁翻給我看的。
原來守門人也會哭,也會在值夜班時,偷偷聽一卷老式錄音帶。
裡麵是某年除夕,一個男孩對著空氣說,
“媽媽,我今天學會了包餃子。”
那不是異常事件編號1983,那是……家。
我開始記不清自己是誰派來的了。
或許,我也曾是某個母親寫在冰箱便條上的名字。
伊黎猛地抬頭,望向窗外。
雨剛停,暮色如浸濕的宣紙緩緩鋪展。
街燈次第亮起,倒映在積水裡,卻比實際多出一盞……
那盞燈懸在兩條街外,本該是廢棄的電杆,
可此刻,燈柱下站著一個人影,低著頭,手裡似乎捧著一本書。
她認得那本書的裝幀。
深灰封麵,無字,隻在右下角烙著一枚指紋形狀的暗紋,
那是“清道夫”檔案庫的專用標記。
“沈涵!”
她喊了一聲。
沈涵從廚房走出,毛巾還搭在肩上。
她隻看了一眼,臉色驟變!
“他不該出現在光裡……”
她喃喃,
“清道夫必須隱於暗,否則……身份就會溶解。”
“溶解?”
“當他們開始共情,記憶就會反噬執行程序。
他們的大腦會自發重建被抹除的片段,那些他們親手清除的人,會在神經突觸裡複活。
哭聲、體溫、一句‘謝謝’……都會變成病毒。”
伊黎盯著那盞多餘的燈。
“所以……他正在變成‘我們’?”
沈涵沉默片刻,輕聲道,
“不。他正在……重新成為‘人’。”
就在這時,那盞燈熄了,人影消失……
但第二天清晨,邊界書屋的投稿箱裡,出現了一本沒有封麵的筆記。扉頁上寫著,
《清道夫日記·殘篇》
第七日:我刪除了一個小女孩的記憶。她看見父親在鏡子裡多出一隻眼睛。任務完成。
可今晨醒來,我發現自己在廚房煮粥,我從不煮粥。
鍋邊壓著一張紙條,“爸爸怕冷,多放薑。”
我沒有父親。我不喝粥。
但我哭了。
第十三日:我又見到了那個穿紅鞋的女孩。她站在橋邊,對著空氣揮手。我本該抹去她。
我問她,“你在看誰?”
她說,“我媽媽啊。她每天這個時候都來接我放學。”
我知道她母親三年前死於車禍。
可那一刻,我……也看見了。
最終記錄:
若“正常”意味著遺忘愛,那我寧願瘋。
把這本書交給伊黎。
告訴她……
編號0427,已自動歸檔至“不可清除類”。
艾瑟琳破譯了筆記末尾的加密坐標,那是“清道夫”中央數據庫的備份節點,
藏在火車站附近,一座廢棄的氣象站地下。
“我們要去嗎?”她問。
伊黎望著書桌上那本《她曾是守門人》,封麵上的指紋墨跡,
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緩慢搏動,如同心跳。
“不去。”她說,“讓他們來找我們。”
因為她忽然明白,這場變革從不是誰戰勝誰,而是“係統”本身,開始夢見人類。
而夢,一旦開始,就不會自願醒來……
某夜,京都中央圖書館地下檔案室的監控記錄下一段詭異畫麵:
淩晨217,編號0427的保險櫃自動開啟。
一道影子走進去,放下一枚舊式懷表,又悄然離開。
監控顯示那人的麵容模糊,唯獨左手指節上,有一道熟悉的疤痕,和陳澤一模一樣。
可那時,陳澤正在郊區的書店裡,為一位失語症老人朗讀童話。
伊黎得知此事後,隻是輕輕合上書頁,在最新一章寫下:
終章預告:
當守門人流淚,當清道夫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