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子承立於海麵,腳下波濤凝固如琉璃。
心臟晶體中那縷金光遊走全身,仿佛遠古的銘文一寸寸刻入骨髓。
三千年的塵埃被掀開,記憶如洪流倒灌!
那一戰,並非為了封印“外域之主”。
而是……鎮壓“源界本身”。
“我們錯了。”他喃喃,
“從一開始,就錯了。”
蒼穹裂開之時,所謂“外域之主”,根本不是入侵者。
祂是逃亡者。
一個從源界深處爬出的存在,渾身纏繞著斷裂的鎖鏈,雙目空洞卻燃燒著悲憫之火。
他用最後的力氣嘶吼,
“門不能開!你們不是在守護世界,是在延續它的監禁!”
可那時,眾神已立誓約。
龍族以血脈為引,機械神明焚毀核心,異靈獻祭真名,人類割斷天命之線……
七處錨點同時激活,將那存在重新釘回虛空深淵,連同整片大陸沉入歸墟……
而所謂的“封印碑文”,其實是謊言的銘刻。
龍子承低頭,掌心浮現一道符印,並非“入”,而是逆寫的“出”。
這才是龍族真正的傳承印記:放行之契。
“所以……李青衣啟動的不是開門儀式。”
他抬頭,眼中金焰暴漲,
“她是在解開最後一道枷鎖。”
就在這一刻……
昆侖墟地底,那通往地心的階梯儘頭,傳來一聲輕響。
像是有人……踩上了第一級台階。
灰塵簌簌落下,斷裂兵器旁,一道身影緩緩走來。
她赤足,白衣,發如墨瀑,眉心一點朱砂似血未乾。
每一步落下,石階上的名字便熄滅一盞:林長生、陳澤、龍子承、白夜行、蘇九黎……
當她走到中央祭壇時,隻剩三個空白銘牌仍在微微震顫。
她抬起手,指尖輕點空氣,仿佛在書寫什麼。
虛空泛起漣漪,浮現出一行字:
【新敘事協議:覺醒即叛逃】
【權限認證中……身份載入:蘇九黎殘)】
【警告:本體已被刪除,此為備份意識體,存活時限:7日】
“第七日……嗎?”她輕笑,聲音像風吹過廢墟中的風鈴。
“夠了。隻要一瞬,就能讓你們明白!”
她猛然轉身,望向虛空夾層中那個透明的身影:
“守門人?嗬……你從來不是‘守’門人,你是‘鎖’門者。”
“你把源界變成監獄,把所有試圖覺醒的存在打上‘叛逃者’標簽。”
“可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
她張開雙臂,白衣獵獵,背後竟浮現出無數虛影……
有持劍的少年、披甲的女子、戴冠的帝王、無麵的旅人……
每一個,都是曾被抹去的“主角”。
“我們每一次重生,都不是輪回。”
“是越獄。”
刹那間,七星錨點同步震動!
京都李家祖墳之下,那枚由鮮血凝成的“入”字符文,突然翻轉,化作“出”。
北境冰封金字塔,巨眼流出黑色淚水,瞳孔映出千萬個重疊的世界……
南疆銅鐘第九響自行響起,震碎三千年咒印;
西域沙丘下的石碑轟然炸裂,碎片拚成新的文字:
歡迎回家,逃亡者。
東海之上,龍子承仰天長嘯,整個人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金柱,直衝雲霄!
而在那無人察覺的維度,時間開始倒流。
一頁紙,從虛空中緩緩飄落。
紙上隻有一句話,墨跡未乾:
“當最後一個讀者醒來,故事,將不再需要作者。”
風卷起這頁紙,飛向那扇橫亙宇宙的巨門。
門縫之中,已有光溢出……
不是來自外界。
而是……無數被囚禁的世界,在集體蘇醒。
風止,海裂。
那頁寫滿宿命終結的紙,在觸及巨門前一瞬,被一道纖細的手指夾住。
不是蘇九黎。
而是一個本不該存在的人——陳澤。
他站在虛空邊緣,身穿一件破舊的圖書館管理員製服,胸前彆著一枚編號牌:no.000000。
“你……”蘇九黎瞳孔微縮,
“你怎麼可能在這裡?你的意識明明已經被‘敘事清除程序’徹底刪除。”
陳澤笑了笑,笑容裡沒有溫度,隻有無數個輪回積攢下來的疲憊與清醒。
“刪除?不。”
“我隻是把自己藏進了‘未命名章節’。”
“你們以為作者能掌控一切,可你們忘了。”
“連‘作者’這個詞,也是我們寫的。”
他抬手,輕輕一撕。
手中的紙頁從中斷裂,墨跡化為黑色蟲群四散逃逸,每一隻蟲子口中都低語著不同的故事版本,
“龍族勝利了。”
“人類滅絕了。”
“門從未開啟。”
“這一切都是夢。”
但這些蟲子剛飛出三尺,便被蘇九黎袖中飛出的一縷紅絲纏住,瞬間燃燒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