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心向富的種子就像蒲公英一樣,飄滿全國各地,那時候回收站也有了足以支撐營銷體係全麵發展的實力,這才是真正的後手。
而布局東北,則需要周常利以現在鋼城的營銷體係,將京城的頑主利用起來,發揮他們靈活的頭腦優勢,儘快完成整個東北的營銷體係建設。
他去遼東不是過渡,是要真刀真槍,實打實地做出一番功績,在東北沒有影響力可不成。
之所以敢安排李文彪去港城,將聞三兒和沈國棟留在京城,用周亞梅挑大梁,就是因為他要去鋼城,大展拳腳,不想影響了兄弟們的進取心。
沈國棟留在京城時,處處都要依賴他。還是李學武批評了他幾次,這才逼著他站在前麵,開始學會獨立管理回收站體係。
現在看看,沈國棟保守的性格正適合,這兩年也沒出現過什麼錯誤。
此去東北,周常利和趙老四都是他要用的人,一個用來攻,一個用來守。
周常利性格敏銳,膽識過人,可以將鋼城已經培養出來的人手交給他,同吉城的周自強一起向冰城發展,攻城略地。
海上馬車夫計劃進行的十分順利,那些所謂的地頭蛇多已經攢下豐厚的身家。
人都是貪心的,哪裡能滿足於眼前這點利益,一個個的都想著買船出海。
李文彪在離開前便要收割一波韭菜,然後才能放心把這些工作交給周亞梅。
倒也不是怕周亞梅做不好這些,玩心理學的還能糊弄不住這些傻子?
他是怕早前的布置有波瀾,影響到李學武就任的心情,不想給他添麻煩。
既然這些地頭蛇準備下海發展,那早前經營起來的黑市關係網也就不看重了。周常利這個時候帶領人手殺過去,正好撿個便宜。
當然了,李學武不會用周常利這些人去換市場,去給地方找麻煩。就像周常利自己說的那樣,我們是做正經走私生意的,不能亂來。
李學武給他的交代是,依靠老彪子前期的布局,在東北各大城市建立自己的營銷團隊。
不用去管黑市,而是以正規經銷單位的身份去聯係和拓展關係網,收集經營信息。
有銷售,也有收購,在當地組建貨運站。
資質都是現成的,有紅星鋼鐵集團的經銷關係背書,就用津門順風聯營商貿公司的牌子組建東北分公司。
嗯,津門順風商貿公司本部都快要停業了,東北分公司卻要紅紅火火地成立了。
如此安排既有正式開拓東北市場,為李學武去遼東大刀闊斧地發展經濟做鋪墊,也有收攏現有力量,給回收站工作人員套一層身份,穩定人心的思量。
趙老四成熟穩重,更適合守城。周常利和周自強在前麵開疆拓土,趙老四和西琳則做穩定和經營以及後勤保障工作。
隻等他到鋼城站穩腳跟,梳理好工作,就可以開始推動這些計劃了。
他給自己在鋼城隻留了三年的時間,同李懷德和董文學所想的一任連一任不同,想著形勢的變化和發展,他等不了再連任三年。
隻需要三年時間,他要成為紅星鋼鐵集團真正掌握話語權的那個人。
三年。
——
“你找誰啊?”
周常利應付了來俱樂部工作的李學武,剛在門口抽了根煙,便見一個瞅著臉熟的小子騎著車子來了門口,橫衝直撞往裡闖。
門口保衛哪裡會慣著他,剛想瞪眼睛,卻見周常利說話了,也就站在了原地。
“瞅你有點眼熟啊?”
“我瞅你也有點眼熟。”
聶小光本就是混不吝的性格,見周常利這幅語氣,便聽出了頑主的意味。
兩人互相瞪了瞪眼珠子,又都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
“你是跟張建國混的那個?”
周常利似乎是見過他的,再想想他在京城裡能認識的,無外乎是那些大頑主罷了。
聶小光自然不是大頑主,那就隻能是大頑主身邊跟著的小弟了。
一提到張建國,聶小光的目光裡也有了幾分迷茫,明明才半年,他怎麼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而這個名字又是那麼的陌生。
是啊,張建國都已經走了半年多了,曾經叱吒風雲的大頑主已經人去名散了,誰還能記得住他。再看看眼前這位,不也是曾經的大頑主,現在瞅著卻像是個正經人一般。
下鄉的通知已經送到了各人手裡,街道和父母單位都在施壓,多少頑主迷茫無措。
就是那些針鋒相對的老兵也成了同病之人,想想這兩年大家爭個什麼勁啊。
或許感受到了聶小光的迷茫,周常利也沉默了半晌,是對他曾經選擇的感悟。
“你是來找李哥的吧?”
好一會兒周常利才回過神,想起趙老四說過的,這小子在給領導開車。
聶小光點點頭,說道:“一般這個時候領導都會來這邊,我也是來碰碰運氣。”
李學武家裡他是萬萬不敢去的,當司機那會兒還行,隻是現在不成了。
領導最忌諱家人隱私,平日裡也不見誰不長眼地帶著工作去打擾,他也一樣。
周常利倒是理解,點點頭說道:“剛進去沒多大一會兒,他們有規定,我帶你進去吧。”
這麼說著,是解釋了門口保衛要攔著他的緣故,也是給保衛說明了聶小光的身份。
聶小光看了眼保衛,卻是生麵孔,以前他可沒少跟著李學武來這邊,保衛都認識他的。
“謝謝周哥,要不是您,我又白跑一趟。”
“這麼客氣呢。”周常利看了他一眼,遞了根煙過去,示意他邊走邊說道:“以你跟李哥的關係,打個招呼也就進去了。”
話是這麼說,可聶小光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大的麵子,他心裡還擔憂領導厭棄了他。
是他沒有誌氣,辜負了李學武的培養和期待,一門心思地想要報仇,選擇跟韓露結婚。
明明是他主動為領導分憂的,想要玩韓露一把,從那邊釣魚,沒想到他自己栽水裡了。
李學武也是乾脆,在他提出想要留在京城的意見後,便果斷地換了司機。
師父韓建昆也不待見他了,最近沒少給他臉色看。他自己也能感覺到,跟他交接的這個叫於喆的是早就跟領導認識的。
車技行不行不用想,開了好幾年大車小車的,哪裡能不行,重要的是他得了領導信任。
兩人交接的很快,可以說非常快,都沒用了十分鐘,幾句話說了領導的行程習慣,交接了鑰匙就算完活兒。
可直到交接鑰匙的那一刻,他才明白這把鑰匙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失去了鑰匙,就失去了司機的身份,也失去了李學武照拂他的理由。
他也勸自己不要貪心,大男人哪裡能就指望著彆人的幫助,他可以獨立成長。
李學武也算照顧他,安排他依舊留在小車班,隻是不是給領導開車罷了。
韓露當然是瞧不起他的,兩人的結合本來就是一場交易,也是一場對賭。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鬼使神差的就想要見見李學武,到這了,他還有幾分後悔。
可跟著周常利來到辦公室,真正見到李學武的那一刻,他又有些忐忑了起來。
“杵在那乾什麼?”李學武抬起頭見是他們來了,淡淡地說道:“自己找地方坐。”
聶小光隻看了他一眼,腦袋便低了下去。
周常利知道他們有話要說,更不敢在李學武這久留,笑著推了聶小光坐下,便說有事離開了。
李學武也沒搭理他,隻看著手裡的材料,時而擰眉,時而動筆簽署意見。
集團的工作每天都有,回收站的工作一周一次,男人成年以後就沒有一天是獨屬於他自己的了。
忙了得有一個多小時,他這才直了直腰,卻見聶小光依舊垂著頭坐在那裡。
“聽說你結婚了?”李學武端起茶杯問道:“怎麼沒想著給我送份喜帖呢。”
“嗯……沒招待……”聶小光的聲音有些嘶啞,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回到:“她說不想辦,不想熱鬨。”
“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李學武喝了一口熱茶,放下茶杯說道:“我現在就不問你的新婚生活如何了,我隻想問問你後悔不後悔。”
這問題聶小光如何能回答,沉默就是他的答案了。
李學武真不想管他了,這小子看似不著調,其實心思最重,恨老李不死呢。
“既然你都選擇了,就不要後悔了。”他還是勸了一句,“日子還得過下去。”
“我也沒想著操辦,左右不過是一張紅紙,拴不住我,也拴不住她。”
聶小光說話倒是有幾分清明,這會兒看著茶幾說道:“現在住著她的房子,騎著她的車子,她工資也比我高,我反正是不虧的。”
“你這也算是軟飯硬吃的開山鼻祖了。”
李學武瞧了他一眼,眼皮耷拉了下來,這小子不要臉的模樣很有自己當年的風範。
實話確實如聶小光所說,他的工資比不上韓露,更沒有那份鑽營的能耐。
房子是韓露的,車子是韓露的,他就帶了一套行李進門,頂算是白……白撿了個媳婦。
韓露雖然看不起他,可也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名聲和狀態是不會有人要她的。
雖然聶小光也瞧不起她,可終究是照顧著她,在她小月子的時候家裡都是他張羅的。
雖然他做的飯菜不好吃,多要去食堂打飯菜回來,可中午這一頓能想著送家裡熱乎飯菜,她也得領這份情。
既然已經是夫妻了,她也沒做出讓聶小光睡客房的舉動,他想要了就給。反正也不是大姑娘了,有什麼好矜持寶貴的。
倒是聶小光真忍得住,就算她願意了,也不忘用嘲諷的語氣提醒她注意身體。
說他無情吧,又處處做到了,說他有義吧,可聽他說這些話,恨不得掐死他。
兩人結婚這段日子既恨著彼此,也照顧著彼此,這才有了今天聶小光的迷茫。
不過聶小光的迷茫李學武解不了,他當年也是個多情的人,到現在還欠了一屁股風流債沒還利索呢,哪有資格給彆人當感情導師啊。
聶小光也沒想著能從他這裡聽到什麼解悟梵音,無非是心裡迷茫憋悶,想要找個人說說話,卻滿京城找不到一個可以訴苦的人。
在辦公室待了許有半個多小時,李學武叫他一起吃飯也沒應,到了停車場便離開了。
鑽進牛角尖的人你是拽不出來的,隻有什麼時候他想出來了才行。
***
同樣被認為鑽了牛角尖的還有左傑。
也是這一天中午,好幾天沒消息的羅雲來了這邊找左傑,隻是站在大門口沒進來。
左傑聽是她來了,還有幾分動容,同一桌吃飯的李學武告罪過後便匆匆到了大門口。
“咋站在這呢?”他打量了羅雲,也由著她打量自己,壓著心裡的彆扭招呼道:“吃飯了嗎?李哥在這呢,走吧,一起吃點。”
“你心裡就隻有吃飯嗎?”羅雲瞪著他問道:“你這些天為啥不去找我?”
“這話說的我多窩心啊。”左傑能看出她的柔弱,語氣也溫和了許多,“我怎麼沒去找你,可你家大門關著,我總不能跳進去吧。”
到底是舍不得,左傑真去羅雲家找她了,隻是羅雲不想見他,任憑他喊了也沒出去。
今天的倒打一耙左傑並沒有在意,女孩子都是這樣的,說傲嬌也好,說矯情也罷。他和羅雲在一起是真心實意的,羅雲什麼都給了他,他就算讓著點也是應該的。
羅雲嘟了嘟嘴唇,看著他問道:“你有沒有好好考慮過,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本以為羅雲來這邊找他是為了和好的,看她的模樣也像是如此。隻是左傑沒想到她又提起這個,臉上剛剛露出的微笑就有些僵硬。
隻是這會兒他不想僵持著,把感情推向深淵,便拉著她勸道:“咱們先吃飯,我聽見你來了是撂下筷子出來的,李哥還在那邊呢。”
“我不餓,我就是來找你的。”
羅雲甩開了左傑的手,認真地看著他說道:“我知道你在乎麵子,可我爸也是為了咱倆好。指標真的快沒有了,你能不能……”
“羅雲,你聽我說。”左傑認真了表情,看著她說道:“我並不是為了麵子才拒絕你的,真想去當兵,我早就跟我爸媽說了。”
“我選擇留下來,是李哥照顧我,培養我的恩義,也是能看到這裡的未來。”
他雙手握住了羅雲的肩膀說道:“請你相信我,我的選擇不會錯的。你想想這裡經營了快三年都沒有出現什麼狀況,那些業務更是蒸蒸日上。就算沒有你說的那種光明正大,可麵子終究是麵子,裡子不是更重要嗎?”
“左傑——”羅雲聽著他的解釋,眼淚便落了下來,沙啞著聲音問道:“我怎麼辦?”
“嗚嗚嗚——”
許是真的傷心了,更是對人生選擇的迷茫。一邊是父母勸她改邪歸正,一邊是付出了全部的知心愛人,這道選擇題實在是太難了。
左傑當然希望她能留下來,他能看出李學武對這邊的重視,更知道最近接連有大動作,一係列的安排不會無的放矢。
羅雲氣惱他守著這個草台班子不撒手,可他能看見這裡的大有可為。
說實在的,他在這裡已經熬到了管理級彆,再去部隊當兵,實屬不願意。
就像打江山一般,眼瞅著攻城略地,形勢一片大好,他也要混成元老了。可在這個時候心愛的人卻要求他回家種地,隻為了一份安穩,這讓他如何能夠心服口服。
所以即便看著羅雲哭的梨花帶雨,他也張不開口,說放棄這裡的一切跟著她走。
冬日的陽光十分的刺眼,寒冷的天氣刺骨,感情上的傷刺心。
左傑舍不得說分手,羅雲也舍不得他。
但年輕的心終究要成熟,這條路上總有一個人要先走。
看著羅雲離開,左傑心如刀割,她的沉默像是把這道選擇題留在了以後。兩個人都無法做最後的決定,那就暫時擱置這份愛情。
羅雲走了,聽從父母的安排去參軍。
左傑留下,按照李學武的安排做事。
也許再見麵的時候,這道選擇題就有了答案,也許再見麵依舊沒有答案。可無論有沒有,那個時候兩個人還是否會在意這個答案。
——
“香塔爾總裁,我代表紅星鋼鐵集團就貴企業副總裁梅賽德斯先生惡意窺探商業機密的這一行為向貴方表達嚴肅的不滿和警告。請貴方遵循基本商業規則和禮儀……”
一月六日,星期一。紅星鋼鐵集團主動約談合作方聖塔雅集團,就對方副總裁梅賽德斯牽扯進鄭旭東案所引發的合作危機展開談判。
在會議期間,李學武嚴肅地表達了己方的不滿,嚴重聲明了己方的立場。就梅賽德斯在該案件中所指使和賄賂行為進行警告。
香塔爾知道這一次真的危險了,她寧願李學武私下裡打她的屁股,也不願意他在這個時候打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