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靜默消亡_我的故事裡有你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572章 靜默消亡(2 / 2)

“不識抬舉!”李偉看著她順從或者說麻木)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心裡甚至掠過一絲“為她好”的、荒謬的滿足感。他覺得自己成功掐滅了一次不切實際的“野心”,維護了家庭應有的秩序。她後來果然沒再提過這事,仿佛那個小小的插曲從未發生。李偉把這視為一種理所當然的“懂事”,一種對他權威的順服。

然而,這隻是漫長侵蝕的開始。

時間又跳到一年半前那個深秋的深夜。刺耳的手機鈴聲驟然劃破臥室的沉寂。李偉煩躁地翻了個身,迷迷糊糊摸到床頭櫃上震動的手機。屏幕上跳動著“爸”的名字。他睡意正濃,想也沒想,直接按了拒接,順手把手機調成靜音塞回枕頭底下,嘴裡含糊地咕噥了一句:“煩死了,大半夜的……”隨即又沉沉睡去。

他完全不知道,也根本不想知道,電話那頭,是林靜遠在老家縣城醫院走廊裡焦急的父親。老人突發心絞痛,情況危急,母親六神無主,隻能一遍遍撥打女兒女婿的電話。林靜的手機,因持續不斷的撥打,電量早已耗儘,自動關機。

第二天,李偉被客廳裡壓抑的抽泣聲吵醒。他揉著惺忪睡眼走出去,看見林靜蜷在沙發一角,肩膀微微聳動。她抬起頭,眼睛紅腫得像核桃,臉色蒼白得嚇人,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調:“我爸……昨晚進醫院了……差點……差點沒救過來……媽打了我們好多電話……”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那裡麵翻湧著絕望、後怕,還有一種李偉當時無法理解、也不願深究的,近乎冰冷的質問。

李偉心頭掠過一絲極其短暫的不安,隨即被更強烈的、被擾清夢的惱怒所取代。他皺著眉,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這不沒事了嗎?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你爸身體本來就不好,有點風吹草動就大驚小怪!再說,你老家那麼遠,我們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飛回去啊?淨添亂!”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轉身走向廚房,“趕緊弄點吃的,餓死了。”

他甚至沒有走過去,哪怕象征性地拍一下她的肩膀。他錯過了她瞬間攥緊的拳頭,和眼底最後一絲微弱的光徹底湮滅的瞬間。從那天起,林靜似乎真的“懂事”了。老家再有任何事情,哪怕父親複查、母親住院,她都再沒在他麵前提過一個字。她隻是默默地在某個周末收拾行李回去幾天,又默默回來,像完成一件與這個家、與他李偉毫無關係的例行公事。李偉樂得清靜,甚至把這視為她終於“明事理”的表現。他成功地將一個“麻煩”隔絕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而最終引爆一切的,是半年前那個暴雨如注的深夜。

窗外電閃雷鳴,狂風將雨水瘋狂地砸在玻璃上,發出密集而駭人的聲響。李偉正和幾個生意夥伴在豪華ktv包廂裡推杯換盞,煙霧繚繞,音響震耳欲聾。他喝得興起,手機被隨意地丟在沙發角落,屏幕明明滅滅,不知疲倦地顯示著同一個名字:林靜。

他瞥見過一次,但震耳的音樂和朋友的起哄讓他毫不在意地劃掉了。“又是什麼雞毛蒜皮的事。”他心裡嘀咕著,很快又被新一輪的敬酒淹沒。他甚至帶著點隱秘的快意,想象著她一遍遍撥打無人接聽的電話時,那副無助又不得不忍耐的樣子。這種掌控感讓他無比受用。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此刻,城市的另一端,他們的兒子小磊正發著高燒,小臉通紅,渾身滾燙,呼吸急促。林靜抱著滾燙的孩子,在小區門口暴雨肆虐的街道邊,徒勞地一次次揮手,試圖攔下一輛空駛的出租車。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澆透了她單薄的衣衫,順著發梢流進脖頸,刺骨的寒冷。懷裡的孩子燒得迷迷糊糊,發出難受的嗚咽。一輛又一輛的車飛馳而過,濺起肮臟的水花,打在她身上。

她一手緊緊抱著孩子,一手徒勞地舉著早已沒電自動關機的手機,徒勞地試圖撥號。雨水順著她的臉頰瘋狂流淌,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絕望的淚水。在又一次被疾馳而過的車輛濺了滿身泥水後,她終於放棄了。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的鐵鏽味,用儘全身力氣抱緊懷裡滾燙的小身體,毅然決然地轉身,頂著瓢潑大雨,一步一步,艱難卻無比堅定地朝著最近的醫院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刺骨的水窪裡,也踏碎了她對這個家、對那個男人的最後一絲殘存的、名為“依靠”的幻影。

當李偉帶著一身酒氣和廉價香水味,心滿意足地回到家時,已是後半夜。家裡一片死寂,隻有客廳一盞小夜燈散發著微弱的光。他看到林靜臥室的門緊閉著。他躡手躡腳地推開門,借著門縫透進的光,看到林靜側身躺在兒子小磊身邊,一隻手還輕輕搭在孩子的額頭上。她的頭發半濕著,貼在蒼白的臉頰上,眼下一片濃重的青黑。孩子似乎已經退燒,呼吸平穩了許多。

李偉心裡莫名一鬆,甚至帶著點“虛驚一場”的僥幸,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他完全沒注意到,或者說根本不在意,林靜在他推門的一刹那,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搭在孩子額頭上的手指微微蜷縮,隨即又恢複了平靜。自始至終,她沒有睜開眼,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那無聲的抗拒和冰冷的距離感,比任何歇斯底裡的哭鬨都更令人心寒。

第二天清晨,李偉打著哈欠走出臥室。餐廳裡,林靜正安靜地喂小磊吃早飯。她的動作很輕,眼神專注在孩子身上,仿佛餐廳裡隻有他們母子二人。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卻映不出一絲暖意。她周身籠罩著一種無形的、令人難以靠近的冰殼。

李偉拉開椅子坐下,習慣性地等著早餐端上來。等了片刻,毫無動靜。他詫異地抬眼看向林靜,帶著被怠慢的不滿:“我的早飯呢?”

林靜這才緩緩轉過頭,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臉上。那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沒有怨恨,沒有委屈,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像看著一件無關緊要的家具。她的聲音也是平的,沒有任何起伏:“廚房有牛奶,麵包在桌上,自己拿吧。”

李偉愣住了。這前所未有的“獨立”讓他一時無法適應,一股無名火騰地竄起:“你什麼意思?給我做頓飯能累死你?”

林靜沒有爭辯,也沒有像過去那樣默默起身去廚房。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淡、極冷的東西,快得讓人抓不住,卻像淬毒的刀鋒一閃而過。那不是懼怕,更不是妥協。那是一種……徹底剝離了情感關聯後,純粹的、冰冷的審視,帶著洞悉一切後的漠然,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

她收回目光,繼續專注地喂孩子,仿佛剛才那短暫的對話從未發生。陽光依舊明媚,餐桌上的牛奶冒著絲絲熱氣,麵包散發著麥香,但李偉卻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一路竄上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所有的斥責、抱怨,在那雙徹底冷卻的眼睛麵前,都顯得無比蒼白和可笑。他最終什麼也沒說,自己起身,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狼狽和憋悶,去廚房胡亂倒了一杯冰冷的牛奶。

此刻,梳妝台冰冷的玻璃台麵刺著李偉的指尖,那張寫著“你成功了”的紙條像燒紅的烙鐵燙著他的掌心。十年婚姻,一幕幕閃過,不再是模糊的“成功”光環,而是無數細小的、被他親手打磨鋒利的碎片,每一片都反射著他傲慢、刻薄、自私的嘴臉。

他猛地轉身,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赤紅著眼睛衝向林靜的電腦桌。那是家裡唯一一個他還未涉足的角落。他粗暴地拉開抽屜,裡麵空空如也,隻剩下幾張廢棄的打印紙。他不死心,手指顫抖著按下電腦主機開關。

屏幕亮起,藍光幽幽地映著他扭曲的臉。他瘋狂地點擊著鼠標,翻找硬盤裡的每一個文件夾。文檔、圖片、下載……全都是空的,或者隻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係統文件。她刪除了所有屬於她個人的痕跡,像精心擦拭掉自己存在過的證明。

就在他絕望地要砸掉鼠標時,光標無意中點開了郵箱的客戶端。一個未發送的草稿箱圖標孤零零地躺在那裡。李偉的心臟狂跳起來,手指哆嗦著點開。

收件人欄空著。主題欄空著。隻有正文區,敲著幾行字:

>李偉:

>當你看到這個,我大概已經帶著小磊安頓下來了。不必找,我不會再給你傷害我們的機會。

>十年婚姻,我耗儘所有力氣去仰望你、依賴你、迎合你所謂的“規矩”。我以為愛是包容,是忍耐,直到你把我的每一次期待都踩在腳下,把我的每一次求助都視作麻煩,把我的存在價值貶低到塵埃裡。

>你成功了。你用你的冷漠、刻薄和控製欲,成功地把我從一個滿眼是你的妻子,逼成了一個對你徹底心死的陌生人。你教會我獨立,代價是讓我看清你的自私與卑劣。你得到了一個不再“麻煩”你的妻子,也徹底失去了她。

>那枚戒指,留給你做個紀念。紀念你那可悲的、建立在踐踏他人尊嚴之上的“成功”。

>林靜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李偉的瞳孔,穿透眼球,直抵腦髓深處。他死死盯著屏幕,仿佛不認識那些方塊的漢字。他的“成功”?他馴服的“成果”?原來在她眼裡,是“自私與卑劣”,是“可悲”,是“踐踏尊嚴”!

“啊——!”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從喉嚨深處爆發出來,李偉猛地揚起拳頭,狠狠砸向麵前的電腦屏幕!砰!一聲悶響伴隨著玻璃碎裂的刺耳聲音,屏幕瞬間黑了下去,蛛網般的裂痕中央,映出他一張因極度驚駭和扭曲而顯得猙獰無比的臉。

他踉蹌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身體順著牆壁滑落,頹然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張寫著“你成功了”的紙條,從他無力的手中飄落,像一片枯葉,無聲地躺在他腳邊。

成功了?

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把那個滿眼星光仰望他的女人,逼成了滿心鄙夷徹底離開他的陌生人。他成功地把那個曾經溫軟依賴他的妻子,逼成了一個連告彆都懶得施舍他一個眼神的決絕路人。

巨大的、冰冷的、前所未有的空虛感,像窗外無邊的夜色,瞬間將他徹底吞噬。他蜷縮在牆角,雙手死死抱住頭,喉嚨裡發出困獸般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嗚咽。這嗚咽不是為了失去的愛,更像是對自己親手鑄就的、這場徹頭徹尾失敗的驚懼與茫然。空氣裡還殘留著她常用的那款洗發水極淡的、清冽的香氣,此刻卻像無形的嘲諷,絲絲縷縷鑽進他的鼻腔,提醒著他這滿室令人窒息的空曠。

他親手馴服的,原來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潰敗。而他曾視為勳章的妻子那冰冷的“獨立”,不過是他親手挖掘、並最終將自己活埋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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