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掙紮聲、壓抑的哭泣聲、粗重的喘息聲，與晁老四響亮的鼾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極其荒誕而殘酷的畫麵。
肖振聲就在他忠心耿耿的部下、剛剛還一起把酒言歡的“兄弟”身旁，就在這充斥著酒氣與殘羹冷炙的房間裡，強行玷汙了這朵他覬覦已久的“牡丹”。
窗外，夜風嗚咽，卷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最終無力地跌落於塵埃。
肖振聲整理好衣衫，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靈魂的小牡丹，又瞥了一眼依舊沉醉不醒的晁老四，嘴角勾起一抹滿足而冷酷的笑意，悄然開門離去。
夜已深，濃得化不開的墨色裡，小牡丹麵如死灰，目光呆滯，似一朵在風雨中飄搖的、失了顏色的牡丹。
一個月前，她被晁老四看中，強行霸占，雖無名無分，但在這亂世，能得一處勉強遮風避雨的屋簷，有口飯吃，對她而言，已算是“包養”，是不得不認的命，她收起往日的清高，學著順從，隻求能在這夾縫中苟活。
然而，命運連這點卑微的安寧也不肯給她，肖振聲也來侮辱她
這一夜，對於小牡丹而言，是無儘的黑暗與淩辱，肖振聲的暴行，將她最後一點做人的尊嚴也踐踏得粉碎，她原以為認命便可偷生，卻不知在這虎狼環伺的世道，連“命”都由不得自己。
待肖振聲心滿意足地離去，屋內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晁老四如雷的鼾聲。
小牡丹掙紮著爬起，衣衫淩亂，目光空洞，她望著鏡中那個破碎的自己，想起自幼被賣、漂泊無依的淒楚，想起剛才那無法言說的屈辱，淚水早已流乾，心中隻剩一片死灰。
這被人任意玩弄、如同物件般的生命，還有什麼可留戀？
她緩緩扯下床帳的束帶，搬來凳子，將束帶拋過房梁，打了一個死結。
她扭過頭，最後望了一眼仍在酣睡的晁老四，那個名義上“擁有”她的男人，她眼中無恨，亦無愛，隻有徹底的絕望與解脫。
隨即，她毅然決然地將頭伸了進去，踢翻了腳下的凳子。
天將破曉，曙色微明。
晁老四被一陣劇烈的頭痛喚醒，口乾舌燥。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首先是頭頂上方那雙微微搖晃的繡花鞋腳。
他猛地坐起，醉意瞬間被駭得煙消雲散——小牡丹懸在梁上，身體已然僵硬，昔日動人的臉龐一片青紫。
“牡丹！”晁老四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連滾帶爬地摔下床，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他不明白，昨夜還好端端的人，為何會突然尋了短見。
驚怒交加之下，他想起了這個院子的女傭。
他立刻命人將那女傭抓來，厲聲逼問。
女傭嚇得魂不附體，跪地哭訴：“老爺……昨、昨夜賓客都走了之後，隻有肖局長留了下來……他、他把我都趕了出去……後麵……後麵的事，我實在不知道了啊！”
女傭的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晁老四心中那扇名為“真相”的、充滿恥辱的大門。
聯想到肖振聲平日裡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品行，一切都不言自明——是肖振聲強占了他的女人！
小牡丹不堪受辱，才選擇了這條絕路！
一股混雜著暴怒、恥辱和錐心之痛的火焰，瞬間吞噬了晁老四的理智。
他想起了自己往日為了討好肖振聲，在其作惡時是如何在一旁搖旗呐喊、助紂為虐，如今，這報應竟如此精準地落在了自己頭上！自己視為禁臠的女人，竟被一直巴結的上司如此糟蹋！
“肖振聲！我操你祖宗！”晁老四雙目赤紅，如同瘋魔，他一把抓起配槍，不顧一切地衝向警察局。
“砰！”局長辦公室的門被一腳踹開。
正在批閱文件的肖振聲愕然抬頭，隻見晁老四如同一尊煞神，持槍闖入，破口大罵：“肖振聲！你這狗日的！霸占我女人，逼死小牡丹！老子今天崩了你！”
話音未落，槍口已然抬起。
辦公室內的其他警察見狀，魂飛魄散，一擁而上，死死抱住狀若癲狂的晁老四，奪下他手中的槍。
肖振聲驚魂未定，臉色鐵青，指著晁老四怒吼：“反了！反了！給我拿下！關進大牢！”
晁老四因襲擊上官、意圖行凶，鋃鐺入獄。
肖振驚怒之餘，殺心頓起，他授意獄警，準備在牢房中製造一起“意外”，讓晁老四悄無聲息地消失。
然而，晁老四並非毫無根基的平頭百姓，他的大哥，是偽政府辦公室的副縣長，手握實權。
聞聽弟弟被捕且有性命之危，這位晁副縣長立刻動用關係網，上下打點，層層施壓，一番幕後操作，竟硬生生將晁老四從死牢裡撈了出來，並且官複原職，仍舊擔任偵緝大隊長。
晁老四出獄後，有人前來勸和，話裡話外無非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肖局長畢竟是你的頂頭上司，此事鬨大對誰都不好，不如就此和解”，“不過是一個戲子，不值得賠上自己的前程”。
晁老四咬著牙，牙齦幾乎滲出血來，他深知，眼下憑借大哥的勢力，雖能保命保位，但若真要立刻與肖振聲拚個你死我活，勝負難料，且可能牽累家族。
這口氣，他隻能強行咽下。
表麵上，他不再去找肖振聲算賬，工作上也維持著起碼的服從。
然而，每當夜深人靜，或是酒入愁腸，小牡丹懸梁自儘的那一幕，以及肖振聲那副醜惡的嘴臉，便會交替在他腦海中浮現。
醉眼朦朧間,他多次對身邊親信或酒友放出狠話：
“等著吧……遲早有一天，老子要親手宰了肖振聲這條老狗！給牡丹報仇！”
這血誓，如同一條毒蛇，盤踞在他心底，等待著致命一擊的時機。
一場由屈辱與仇恨點燃的風暴，在暫時的平靜下，正悄然積聚著力量，
而那枉死的小牡丹，她那無聲的控訴，仿佛仍回蕩在陰冷的空氣裡，注視著這場必將到來的、血色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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