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弟子們,見到師父直接伸手去摸封平的手腕,都是有些吃驚,張口欲呼。
不過,方絕之動作太快。
眾弟子還沒來得及發聲,他的手指早已經搭上了封平的腕口。
下一刻。
方絕之渾身劇震,手臂瞬間被彈開。
他一個不提防,差點被彈起的手臂砸到自己臉上。
“咳咳…”
方絕之氣息不勻,咳嗽幾聲,忍不住扭頭往旁邊掃去。
卻見床邊眾人,眼觀鼻、鼻觀心,好像突然都入定了一般,低著頭根本不往這邊看一眼。
方絕之一張老臉便漲成了豬肝色,隻感到大是羞惱,又莫名有些心寒。
他過來之前,也大概聽說了是怎麼回事,卻始終沒太放在心上,覺得徒弟們不能拔出殘留的劍氣,是因為功力太淺。
他這個當師父的出馬,肯定可以手到病除。
然而,事實卻扇了他一個狠狠的耳光,臉都快被打腫了。
他也終於意識到,在徒弟體內種下劍氣的那個人,到底有多可怕了。
按理來說,不管多麼強盛的劍氣,一旦離體之後,就成了無源之水,隻會隨著時間流逝,不斷變弱。
何況,還有這麼多的師兄們,不斷接力,為封平壓製、磨滅他體內的劍氣。
難以想象,敵人種入封平體內的劍氣,得強到何等的地步,才能在被一眾師兄弟輪番消耗了長達一天之久,卻居然還能擁有這麼大的威力。
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雖說方絕之是因為事先沒有提防,才會輕易被彈開手臂。
但若當真是生死相搏,對手又豈會管你有沒有提防?
何況,劍氣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他一個大活人,竟被無知無覺的劍氣震退,還要說什麼輕敵大意,來為自己開脫,豈不顯得更加可笑?
方絕之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再次伸手抓向封平的腕口。
指尖觸及皮膚的一瞬間,方絕之的手臂如同觸電一般,劇烈顫動了一下,但卻沒有像上次那樣被彈開。
他手指緊緊抓著封平的腕口,潛運內力,企圖磨滅對方體內的劍氣。
眾人無不是屏住呼吸,緊張的盯著兩人。
隨著時間推移。
方絕之的額頭,開始有細密的汗珠滲出。
良久之後,他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手指離開了封平的腕口。
“老爺,怎麼樣了?”方夫人連忙上前,幫忙擦了擦汗,又關切的問道“小封體內的劍氣被拔除乾淨了麼?”
方夫人的年紀看起來要比封平小了好幾歲。
可眾人聽她叫封平為‘小封’,卻均是一臉理所當然,絲毫不覺違和。
“我本打算畢其功於一役,可…”方絕之臉色有些難看,沉吟許久,終於苦笑著搖了搖頭,“此人比我想象得厲害,想要將封平體內的劍氣拔除乾淨,恐怕是個水磨工夫。”
眾人聞言,無不相形色變。
其實看病床上封平的表現,以及方絕之那凝重無比的臉色,眾人也早猜到可能會是這個結果。
可聽師父這麼直白的說出來,眾人還是難免感到吃驚。
其他人都不敢吭聲,方夫人卻沒什麼顧忌,一臉納悶的問道“連老爺你也治不好小封?那個叫什麼…李青雲的家夥,當真有這麼厲害?”
方絕之頓時就有點臉上掛不住了,冷哼一聲,道“若隻是擊潰劍氣,倒不是什麼難事,但想要不傷及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性命,還要能保住他這一身武功,那可就須得要費一番手腳了。”
“原來如此。”方夫人並不知道,老頭子其實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呢,恍然道“話說回來,那人出手也真是狠毒,隻是上門切磋一下武功而已,竟渾然不顧著以大欺小,對小封如此痛下毒手。”
眾人的表情,便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封平當初打上門,嘴上說的是討教武功,其實行的就是踢館之舉,人家手下留情是情分,痛下毒手是本分,反正怎麼做都絕不過分。
倒是方夫人所說的‘以大欺小’,要是嚴格論起來,還算有幾分道理。
李青雲是青雲武館的館主。
先彆管青雲武館的規模大小如何。
至少從身份上來說,他是與方絕之平起平坐的。
大家都是館主,誰也不比誰高貴。
可是考慮到李青雲的年紀,以大欺小之說,就難免有點搞笑了。
四絕武館的一眾師兄弟們,多少還是有點心氣的。
師娘雖然是在為封平開脫,大家聽在耳中,卻並不怎麼受用,反倒是心裡感覺很不自在。
方絕之也沒去附和夫人,而是沉聲問道“封平當時被刺中的,究竟是哪幾處穴道?”
一旁便有弟子小聲回答道“華蓋穴、心井穴、對門穴、京門穴…”
這弟子一晚上都在耗費內力,幫著封平師弟續命,對於封平師弟被刺中的穴道早記得滾瓜爛熟,足足十八處穴道一口氣說完,沒有打半點磕絆。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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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絕之聽說被刺中的穴道,足足有一十八處之多,不由微微吸了吸氣,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幾分。
不過,雖然棘手,但徒弟的命,不能不救。
所有弟子們,還有夫人,也都在旁邊看著。
此情此景,已容不得他退縮。
方絕之沉著臉,運氣半晌,突然並指為劍,朝著封平的華蓋穴刺了過去。
他指尖稍作停頓,很快收了回去。
而後,他重新運氣,變幻招式,再次並指刺出。
如此反複。
隨著方絕之運指如飛,其額頭再次有細汗滲出,足見他並不輕鬆。
到了後來,他出汗越來越劇烈,頭頂甚至開始有白霧蒸騰,凝成一道筆直的煙柱,氣象驚人。
良久之後。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