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方的眼裡閃過一絲慌張,下意識地切換了頁麵,妄圖擋住賬戶的餘額:"哎,不是這幾天手癢嗎?打了一些南美的比賽,結果運氣不行,小輸了一點。"他說"小輸"時,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寇大彪失去了耐心,一拳砸在鍵盤托架上,震得顯示器晃了晃:"兄弟,你要我怎麼說你?你這樣輸輸贏贏,哪天是個頭?上次贏了,徹底收手不是皆大歡喜嗎?乾嘛還要手癢再去玩?"
元子方撇撇嘴,抓起桌上的半瓶礦泉水猛灌一口,有幾滴順著下巴滴在鍵盤上:"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我不玩球,你讓我玩什麼?老虎機嗎?"說著又轉回去盯著屏幕,右手小拇指在桌沿快速敲擊,像在彈奏一段無聲的旋律。
兩人就這樣並排坐著,一個盯著不斷變化的賠率,瞳孔隨著數字的跳動收縮擴張;一個機械地打著遊戲。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誰都沒再說話,隻有空調出風口發出哮喘般的嗡鳴。
賠率又跳了一次,元子方突然拍了下鼠標,塑料外殼在桌麵上彈起又落下:"不管了,相信巴西!"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喉結劇烈地滾動著。
寇大彪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秒,又繼續機械地敲擊著。他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今天無非是換個地方消磨時間——溫布利球場的喧囂透過直播畫麵傳來,但包廂裡隻有空調的嗡鳴和元子方粗重的呼吸聲。
"兄弟!比賽開始了!"元子方猛地湊近屏幕,瞳孔裡倒映著巴西隊耀眼的黃色球衣。直播信號有些卡頓,但依然能看清中圈開球的瞬間。
"操!這麼快?!"元子方拍桌而起,可樂罐在桌沿搖晃。寇大彪一抬頭,墨西哥前鋒佩拉爾塔已如鬼魅般突入禁區——巴西後衛拉斐爾後場橫傳失誤,佩拉爾塔斷球後右腳低射,皮球直竄死角。屏幕右上角的計時器猩紅刺眼:28秒。
"這他媽...奧運紀錄啊!"元子方牙齦咬得滲血,"沒事,內馬爾馬上教他們做人!"
寇大彪瞥見他刷新賠率頁麵的手在抖——巴西盤口賠率從1.5跳到2.0,莊家的水位還在詭譎上升。包廂裡的空調似乎壞了,寇大彪感覺後背黏糊糊的。元子方額頭上的汗珠在顯示器藍光下泛著油光,他不停地刷新著賠率頁麵。
上半場結束時,比分還是10。元子方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串無意義的節奏,煙灰缸裡堆滿了煙頭。
"兄弟,我感覺莊家是在誘盤。"元子方煞有介事地分析道,"巴西的盤口水位還在一點點往上升,這場比賽肯定有貓膩。"
下半場開始後,巴西隊攻勢如潮。內馬爾一次漂亮的突破後射門,球重重砸在橫梁上,震得元子方一拳砸向桌麵:"這破門框被墨西哥買通了吧?!"轉播鏡頭掃過溫布利看台,觀眾席上一片嘩然——巴西的狂攻始終撕不開墨西哥的鋼鐵防線,連內馬爾的彩虹過人都被鏟飛。
第74分鐘,墨西哥隊獲得角球。元子方整個人繃得像張拉滿的弓,手指死死摳進大腿肉裡。足球劃出一道弧線,佩拉爾塔再次化身死神,力壓巴西後衛將球砸入網窩。
"我操你媽!!!"元子方猛地踹向主機箱,機箱發出痛苦的呻吟。寇大彪看見他刷新賠率的手在發抖,巴西的賠率已經飆升到8.0。
"肯定還有機會!現在8.0了,我不管了,全部跟進了!"元子方神經質地絮絮叨叨,手指在鍵盤上瘋狂敲擊,"巴西絕不會輸!"
然而短短十幾分鐘並沒有發生奇跡,補時階段,胡爾克為巴西扳回一球,但為時已晚。終場哨響時,墨西哥球員跪地痛哭,而元子方像被抽走了脊梁骨,整個人癱在椅子上。
"操...全完了..."他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寇大彪這才注意到,元子方的賬戶餘額已經變成了刺眼的180,000。更可怕的是,當他點開右上角刷新頁麵時,總金額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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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寇大彪一把揪住元子方的衣領,"怎麼輸了這麼多?"
元子方突然詭異地笑了:"那是前幾天輸的。"他的瞳孔在顯示器藍光下收縮成針尖大小,"現在是徹底完了,隻能跑路了。"
寇大彪點燃一支香煙,陷入了沉思。煙霧在昏暗的網吧包廂裡繚繞,映著他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臉。此刻他並沒有害怕,反而顯得異常平靜——這個結局他在腦中其實設想過無數遍。他們一起經曆過許多球賽的輸贏,可今天這場平平無奇的奧運決賽卻成了一個句點,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欠下賭債的人究竟會麵臨怎樣的境地?寇大彪想起幾年前自己小區裡那個開煤氣自殺的鄰居,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四十多萬,自殺倒不至於,可元子方接下來該怎麼麵對那個莊家的追債呢?
包廂裡沉寂了許久,直到元子方的手機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劃破了凝固的空氣。屏幕上閃爍的陌生號碼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手指在關機鍵上瘋狂按壓,仿佛那是一部即將引爆的定時炸彈。
當屏幕終於暗下去時,他猛地彈起來,指甲摳開手機後蓋,拔出那張泛著金屬光澤的si卡,狠狠折成兩半丟進垃圾桶。塑料碎片撞在可樂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驚得隔壁包廂打遊戲的少年摘下耳機張望。
"兄弟,先陪我去虯江路買個新號碼。"元子方拽起外套,袖口沾著的油漬在顯示器藍光下泛著詭異的橙黃。這一刻他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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