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言臻的如釋重負,鏡沉的狀態卻要沉重得多。
那種沉重不隻是因為熬了一整夜沒睡的疲憊,還有他混雜著愧疚和心疼的神態。
見言臻踢了踢被子想要起來,鏡沉連忙扶了她一把:“想要什麼?”
言臻張了張嘴,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她隻能指了指旁邊矮腳凳上的水杯,示意自己想要喝水。
鏡沉端過杯子喂她喝了點水。
見言臻瘦巴巴的一小團,裹著被子坐在床上捧著杯子,每喝一口水就疼得皺一下眉頭,不適溢於言表。
鏡沉心裡難受得要命。
等言臻喝完水,把水杯遞還給鏡沉,鏡沉在那一刻下定了決心。
“咱們不學說話了。”
就算一輩子都說不了話上不了學又怎樣,他會一直養她,保護她。
以後她不用上班,不用去麵對人情世故,更不用經曆人際交往中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有他在,她可以永遠做個長不大的小孩,隻需要吃喝玩樂享受生活,開開心心到老就好。
言臻卻聽得一愣,她歪了歪腦袋,疑惑全寫在臉上。
鏡沉揉了揉她發黃的頭發:“說話太累了,咱們不學,不吃這份苦了。”
言臻心裡微微一頓。
她知道鏡沉是出於心疼她才不勉強她學開口,但說不了話,鏡沉又不忍心送她去特殊學校,那她就上不了學。
在這個學曆就是敲門磚的時代,不上學意味著她一輩子都會是鏡沉的拖油瓶。
理清鏡沉的思緒,言臻一時間不知道該感動於鏡沉維護她到這個地步,還是該吐槽他這樣的性格,要是真養了孩子,會把孩子養成一個廢物。
她現在沒法說話,自然無法就這個問題跟鏡沉展開爭論,發表自己的看法。
鏡沉不知道言臻心裡那些彎彎繞繞,見言臻精神狀態依然很差,他起身說:“哥哥去給你煮點粥喝,喝完你再睡一覺。”
言臻點點頭。
也許是身體底子太差,言臻睡了一天,傍晚又發起低燒。
反反複複折騰了一周,最嚴重的時候燒到四十度,言臻整個人都燒迷糊了,鏡沉抱著她去掛兒科。
醫院的兒科無論什麼時候都處於爆滿狀態,病床不夠用,很多家長隻能抱著孩子坐在走廊裡輸液。
鏡沉也一樣,他用毯子裹著言臻,把她抱在懷裡,在醫院走廊上席地而坐,抱著她輸了快五個小時的液。
七歲的身體太小,對於這場來勢洶洶的病,言臻無力抵擋。
她能做的隻有不哭不鬨,儘力配合吃藥吃飯,不給鏡沉增加額外的麻煩。
等到言臻病好起來時,時間到了元旦。
這座名為海城的臨海城市氣溫不降反升,白天的溫度升到了二十多度。
元旦那天陽光明媚,鏡沉早早給言臻換了身新衣服,帶她出門去逛遊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