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瀲彤聞聲望去。那名對她原本有禮的俊偉男子,一瞬間凝沉著臉,看來好冷漠。
那又怎樣?壓下刹那間的心慌,她以著一貫的高傲回應。本郡主想怎樣就怎樣,你管得著嗎?
“是的,就因為一句你想怎樣就怎樣,所以人命在你眼裡輕賤如螻蟻,你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僅憑一時的喜惡,便決定一個人的生與死?”
我——沒錯,她是任性驕縱,但她還懂分寸,至少目前為止,她從不曾殘害任何一條生命,她並不是他說的這麼冷殘成性。
朱瀲彤本能地張口想辯解,但轉念一想,她為什麼要向他解釋?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連她爹娘都不舍得罵她一句,這可惡的男人憑什麼用那種口氣教訓她?
區區幾條賤命,本郡主還不看在眼。”倔強如她,彆人愈是逼她,她就愈愛唱反調,了解她的人,能夠體會她的有口無心,可惜的是,孟靳不懂。
沉穩自律的他,極少失去控製,然而這一刻,他動怒了!
所以小嬋就活該倒楣,大好的人生,就斷送在你這視人命如草芥的女人手中?!他握緊了拳,她若不是個女人,他早就一拳揮過去了。
“小嬋?”她怔了下。這名字好象在哪裡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差點兒忘了,區區賤民,高高在上的雙月郡主豈會放在眼裡,記不得也是人之常情,是吧?孟靳冷道。深濃的譏刺,一字字帶著狂燃的怒火。
容我提醒你吧!不過就一個不長眼的小丫頭,在大街上衝撞了嬌貴無雙的你,就這樣被打得傷痕累累巴丟在暗巷中無人理會她的死活,一直到現在還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隻剩一口氣!
有這種事?瀲彤訝然大驚。
經他這麼一提,她才想起日前在大街上的插曲,腦海中浮現了一張帶笑的甜美嬌靨……
她……她受傷了?而且,是為了她……
可是,她並沒有傷她的意思啊!事實上,她的心還曾不爭氣地融化在那樣的無邪與純稚中,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是她……
對了,一定是她的侍衛自作主張!她那時的態度並不好,所以,他們便會錯了意!想起那燦爛無憂的笑顏,竟在她無心的錯誤下凋零,她情緒驀地感到低落。
你該不會要說,你根本不曉得這件事?孟靳研究似地盯住她臉上每一寸細微變化。
大師兄,你彆信她!她在裝蒜!
對呀!這蠻女的惡名早已是人儘皆知,再故作無辜也沒用了。
沒錯!我們不會相信的,一定要她為小嬸的傷付出代價!
由各個角落此起彼落的撻伐聲浪有如潮水般湧向瀲彤。
安靜!我自有分寸!威嚴的嗓音一起,所有人全靜了下來。
孟靳望向她。你怎麼說?
才剛湧起的歉疚,旋即被憤怒所取代。
她還能怎麼說?既然他們不信,她又何必再多作解釋。
抿緊唇,朱瀲彤嘴硬地道她又還沒死,你們緊張什麼?
這是什麼話!
難熄的眾怒再一次被挑起。
要不要我們也給你打個半死不活,然後再丟回去給你父母,告訴他們,你又還沒死,緊張什麼?嶽峰忍無可忍,火大地吼過。
再怎麼堅強,她也不過是一名芳齡十八的弱女子,乍聞此言,哪有不怕的?
然而,她不容許自己的尊嚴過人踐踏,挺起背脊,傲然不馴地與之對立。
你敢動本郡主一根寒毛,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都死到臨頭了,還擺那麼高架子!嶽峰不屑地哦道。
你——這輩子沒讓人這麼鄙視過,瀲瀲彤忍不下那股受辱的感覺,就近抓起枕頭就往嶽峰的方向丟,想砸掉他一臉的輕蔑。
你這潑婦!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砸個正著,嶽峰一惱,揚掌朝她揮去。
他要不教訓、教訓她,這口氣怎麼消得下來。
“阿峰!”一掌逼近她之前,孟靳攔了下來。“你一個天男人,何必和女人計較?”
我——是那女人欠揍,怎能怪他?他可沒大師兄沉穩自律的好修養……難道就這麼放過她?他心有不甘地間。
大師兄費了一番工夫將她抓來,可不是為了讓大夥兒受她的氣。
“我自有安排。”孟靳道。接著,他回首看向瀲彤。
安排?他想怎麼對付她?
一直到現在,她再呆也不至於不明白這群人將她擄來,是為了替那名為小婢的女孩出口怨氣,然而……他會怎麼做呢?
仰起臉,她無畏無俱的迎視他深亮的黑眸。
不知哪兒來的篤定,她就是相信眼前這名卓然落拓的男人不會傷害她。
一抹異樣的光采很快她閃過孟靳幽邃的眸底,那是激賞。
這女孩——挺倔的。
除了天生的驕種貴氣外,那纖纖弱弱的表相下,隱藏著一股不屈的傲氣,不容任何人折損她。
他玩味地勾起唇角。
就不知她這是天生好膽識,還是根本就不知死活?
彆說我沒給你機會,你有什麼話說?
對,人就是我傷的,你能把我怎樣?反正說了也沒人信,既然所有人都定了她的罪,她也不想再說什麼,搖尾乞憐不是她朱瀲彤會做的事。
很好。孟靳不怒反笑,隻是那笑卻沒到達眼眸。“你很有骨氣是不是?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
瀲彤尚未來得及咀嚼他話中的深意,緊接著便捕捉到他的下一句話——
由今天開始,你的身份就與這裡的婢仆無異,我會交代管家指派你適合的活兒。
瀲彤臉色一變。“要我做那種卑賤的工作?你做夢!我寧可死!”打小到大,她可是被捧在手心裡疼著、寵著,幾時曾卑躬屈膝過?這該死的男人竟敢這麼羞辱她!
休想、休想,她絕不依!
是嗎?那倒也成,你一天不做就餓一天,三天不做就餓三天,如此下來,你很快就能如願見閻王。
你……你……她真是錯看他了,原來他這麼卑劣!
你好好想想吧!彆說我沒給你選擇的機會。說完,孟靳轉身欲走。
“大師兄!”一群人不約而同地叫出聲來。這未免太便宜她了……
是啊,至少也讓她嘗嘗小嬋受過的苦……
抗議聲浪紛紛響起。
孟靳抬手製止,神色堅毅。我已經決定了,誰都不許再多說。
沒等大夥兒反應過來,他率先走出房門。?
其餘的人再怎麼心有不甘,也隻能閉上嘴,一一離去,臨走之前,還不忘狠狠地瞪瀲彤一眼。
始終沉默的孟瑛,看了眼大師兄離去的方向,再看看瀲彤惱恨的容顏,突然之間有了很奇怪的感觸。
為什麼她會覺得,大師兄此舉像是在維護朱瀲彤?
這不像懲罰的懲罰,背後究竟有何涵義?
什麼?還找不到郡主!朱玄隸震怒地往桌麵重重一拍,將底下那群人給嚇得三魂飛了七魄。
他八輩子也沒生過這麼大的氣,實在是一一他想不到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他身上!
寶貝妹妹失蹤了,而他這個當哥哥的都快急白了頭發,完全無計可施。
他想破了頭都搞不清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小至瀲彤的房內,大至雙月閣,甚至是整個王府,全找不出一絲異樣,不似有外來者人侵的跡向,再說,王府的戒備極為森嚴,要想不著痕跡地帶走瀲彤並不容易,除非此人有著極不凡的身手,然而,這樣的人並不多,至少他的記憶中沒有。
所以,瀲彤被擄走的可能性並不高。
那麼,又該如何解釋瀲彤的平空消失呢?
妹妹是他的,他很了解她。瀲彤平日雖任性,但還不至於到不知輕重的地步,明知父母會擔心,她絕不會一聲不響地離家,除非她不是心甘情願。
但是——
瀲彤那驕蠻的性子,連老天遇上都鬨頭疼,誰有能耐勉強她?
愈想愈心煩,他一個頭都快炸掉了。加派人手再去找,非把郡主找回來不可,聽到沒有!
展下遵命。怕王爺突然反悔的降罪下來,死裡逃生的侍衛們籲了口氣,一個個急忙領命退下。
可惡!哪個人這麼好狗膽,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要讓他揪出來,絕不輕饒!
爹娘為了瀲彤失蹤一事,連日來食不下咽,寢難安枕,若瀲彤真讓不懷好意的人給擄了去,難保不會受到傷害。
想著、想著,朱玄隸的心情更是沉重。
茲事體大,他決定進宮與皇叔商量此事,調動禁衛軍尋找瀲彤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