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
你病了嗎?朱瀲彤!難道你真打算餓死?”
瀲彤冷哼。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想要我屈服?奉勸你,想都彆想!
你!孟靳氣悶地瞪著她。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要逞強!
關你什麼事!餓的人又不是他,他生的是哪門子的氣?無聊!
是啊!關他什麼事!
孟靳被問住了。
是她自己找死,會怎樣都是她的事,他何須理會?
可是……他歎了口氣,看向方才端來的飯菜。
要真能不理會,他又何必來這一趟?
“你就不能偶爾放下你那該死的高傲,理性的思考事情嗎?”他挫敗地歎息。
這算什麼?怕她死在這裡嗎?
朱瀲彤嘲諷地勾起唇角。“好個貓哭耗子。要不要我提醒你,是誰存心想餓死我的?”
“我……”孟靳一時無言以對。
他該如何解釋,他根本沒有要餓死她的意思,或者,更正確的說,是他完全沒想到,她會倔強到如斯地步,寧可拿命來與她的大小姐脾氣陪葬。
帶著深深的懊惱,孟靳將飯菜端了過來。起來吧!
瀲彤看了一眼,冷哼道怎麼,改變主意了,覺得我這種死法太不乾脆,想毒死我一勞永逸?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他神情是不變的冷漠。
一把無名火冒了上來,瀲彤惱了!
說那些話,本是存心想激怒他,她並不以為他會真的毒死她,可他那不為所動的神態,著實令她惱火。
這算什麼呢?先是將她餓得半死,然後再擺出仁慈的嘴臉,他在耍著她玩嗎?
“你是同情,還是憐憫我?”
“隨你怎麼說。”
他這態度,就好似她隻是個無理取鬨的小鬼,沒必要理會……
可惡!這該千刀萬彆的男人!
她難忍悲辱,強撐起身子,激動地掀翻了眼前的飯菜,要不是孟靳身手俐落,鐵定被波得一身狼狽。
“滾開,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本就體弱氣虛的她,這一折騰,用儘了身上最後一丁點兒的力氣,此刻朱瀲彤更是頭昏眼花。
孟靳臉色一沉。“朱瀲彤,你彆不知好歹!”
“就算會死,我也不讓你們看笑話。”
瞪著那張明明虛弱無比,卻又寫滿不馴的執拙臉龐,他一時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驕傲尊嚴真有這麼重要嗎?值得你枉送年輕的生命?”懊惱地間出口。
“殺人不過頭點地,我情願痛快的求個了斷,也不接受你的羞辱。”
“你的尊嚴不受折辱,那彆人的尊嚴你就能任意糟蹋嗎?你是否曾想過,你曾多少次憑自個一時之快,將自身的好惡,建築在彆人的痛苦之上?”
“彆拿那些低下的人和我相比。”她和他們是不同的,打一出生,她便是天之驕女,一身榮華無可比擬,那些下等人憑什麼與她相提並論?
“到現在你坯不覺悟?”孟靳再一次被激出怒氣。“彆人低下,你就多高貴了?扣除掉上蒼偏寵所賜與的天生優勢,你還剩些什麼?我告訴你,你什麼也不是!彆人也是有血有肉、有尊嚴的,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他們也有人疼、有人愛,受了傷,他們的親人也會心痛!而你,朱瀲彤,仗著先天的優勢,就淩辱人家的尊嚴與驕傲?他們是人,不是畜生啊,你聽懂了沒有!”
厲聲礎拙的指控,一句比一句更為尖銳,逼得瀲彤啞口無言。
“你隻是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嬌女,當然不會明白平民百姓的辛酸。就這麼輕易的手腕一翻,你毀的隻是一頓飯菜,然而你想過沒有,你這一頓飯菜,是多少人的辛勞所換來的?你從不知珍借,也不認為有珍惜的理由,因為你不會明白,外頭有多少人三餐不濟,想求一頓溫飽都成奢侈!”
你……你凶什麼凶,我是沒體會過三餐不濟的滋味,我是天生幸運,那也不是我的錯啊!朱瀲彤嚷了回去,氣勢卻已沒方才那般高張。
對,就因為你幸運,所以你能為所欲為,把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完全不理會他人的死活,就像小嬋,是嗎?
她……事情都發生了,你還要我怎樣嘛!她又不是故意的,他凶她又能改變什麼?
多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是啊,事情都發生了,你。還能怎樣?朱瀲彤,你說得輕鬆,可小嬋呢?她必須為你一句話,承受多大的代價,你曉得嗎?”他真的是被她惹火了,也不管她身子有多虛弱,一把扣住她強行拉出房外。
你……你要帶我去哪裡?朱瀲彤心慌地問。
孟靳抿唇不答,一路將她帶到某間房中。
“看清楚!床上那名女孩,她才十五歲!原本有著最燦爛的笑顏、最蓬勃的生命力,可現在呢?再也不能笑、不能儘情地在陽光下跑跑跳跳。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今巳要被剝奪歡笑的權利?誰又能告訴她,為何她得承受這樣的待遇?而這一切的一切,又是誰造成的?是誰讓她奄奄一息地躺在這裡,連基本的生存權利,都要向上蒼強力抗爭?”
說到最後,孟靳戚然的眸底,不自覺地泛起了淚光。
他將視線移向床上的小嬋,低聲說道“她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我大師兄好了不起哦,我最喜歡他了……’每當想起她那純真稚氣的話語,我就好心酸,這一輩子也許我再也聽不到這句話了。朱瀲彤呀,你知道你造成了多少人的痛苦嗎?問問你的良心,如果小嬋再也醒不來,你真能心安理得?”
我……瀲彤揪緊了心,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移動僵硬的步伐,緩緩靠近床畔,眼前所見,教她掩住了唇,幾乎失態地喊叫出聲。
這真的是當日那個青春明媚的女孩嗎?那個喊過她大姊姊、給過她真誠笑靨的女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清秀的小臉上,布滿了青青紫紫的淤腫傷痕,所有看得到的肌膚,幾乎沒有一寸是完好的,她甚至不敢去想,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多少更甚於此的創傷…
她無法想象,如此嬌弱的身軀,是如何承受這般劇創?那一定好痛、好痛……
此刻,朱瀲彤終於明白,為何所有的人都那麼地恨她了。
對……對不起……瀲彤緊咬著後,淚水奪眶而出。她好難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明知小嬋聽不到,她就是停不下來,一聲又一聲的道著歉。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若早知如此,當初她會很大方地回她一記微笑,然後告訴所有人,小嬋是個好可愛的女孩,她好高興認識了這個妹妹……
孟靳看了她一眼,沉默著。
讓我照顧她好不好?我要一直照顧她,直到她好起來為止,求求你……
有用嗎?當初這麼做時,你為什麼沒想過,可能毀了一個正值芳華的女孩?”
瀲彤搖著頭,顫抖的小手撫向那張幾乎流失了生命力的小臉,沉重的歉疚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能解釋什麼妮?小嬋確實是因她而受傷,儘管不是她所授意,她亦難辭其咎,如果……如果這條原本可以很美好的生命,就這樣斷送在她手中,她一輩子都會恨死自己的!
終於曉得愧疚了?不再覺得那是卑賤的工作了?盯視她刻劃著懊悔的臉龐,孟靳淡然地問道。
麵對他的嘲弄,瀲彤本能地武裝起自己,不壓在他麵前示弱。我還是覺得那是卑賤的工作。
孟祈死瞪著她。都說了這麼多,她還是不開竅嗎?你真是沒藥救了!
若她當真如此冥頑不靈,好,他放棄,就當是他錯看她了!
轉身欲走之際,他丟下一句。“你不思做那些卑賤的工作,可是你想過沒有?有多少人為你做著你口中那些卑賤的工作?如果你不是正好有著位高權重的父母。兄長,誰又會當你是一回事?”
瀲彤盯著在他身後合上的門,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那記眼神……好冷漠。
說不出為什麼,她覺得好懊惱。
為什麼要逞一時口舌之快呢?她明明沒那個意思嗬!
那一句無藥可救回蕩在心靈深處,令她情緒莫名地低落……
他是不是——對她很失望了?
突然之間,她竟寧可聽他怒氣衝衝地訓誡她的模樣,也不要他灰心挫敗的背身而去,從此對她不聞不問……
怪了,那個大壞蛋隻會欺淩她,她乾麼要在乎他的感受?
回想著他的每一言、每一語,她在心底默默自問:過往的觀念,真的錯了嗎?
大少爺——
恩?孟靳將目光由窗外某個定點收回,看向身後的管事。
他知道她是要向他報告瀲彤近日的情況,於是主動啟口。“她這陣子沒再耍驕矜的大小姐脾氣了吧?
周嫂旋即回應。是收斂多了。
一開始,對於分派給她的工作,她還滿腹不情願,尤其在遭到挫折時,更是脾氣恁大。到底是不識人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這也難怪。
一直到最近,也許是多吃了些苦,磨去了銳芒,她溫馴多了。
孟靳點了下頭。也好。若不讓她吃點苦,她又怎會知道彆人的辛酸,永遠也學不會體恤他人。
接下來該怎麼做呢?大少爺。
不知不覺,他目光又投向窗外那道纖影。
瀲彤正提著水桶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這工作對她而言,似乎吃重了些。
正凝思著,她像是踩到碎石子還是什麼的,身子往前仆跌,一大桶的水淋了她一身。
孟靳無意識地蹙了下眉。
本以為她會大發脾氣,豈料,她僅是抿了下唇,深吸了口氣,再度站起身,提起水桶往回走。
這丫頭比他所想象的還要堅強。
孟靳唇畔勾起一抹淡笑。
他當然不會以為她屈服了,事實上,由她寧可餓死也不低頭的行徑看來,那高傲的丫頭從不曉得什麼叫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