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伯府。
馮氏喊人送那些夫人進去歇息,自己則私下跟明錦表達了歉意。
這也是她與周昭如的不同。
二人雖是姑嫂。
性子卻截然不同。
要周昭如道個歉,那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對周昭如而言,她的顏麵是最重要的,她絕不可能向自己的兒女道歉,即便有錯,她也要站在製高點,不肯輕易低頭。
馮氏雖然骨子裡也驕傲,這點上卻與周昭如不一樣。
她能屈能伸,知道什麼時候該低頭,什麼時候要傲氣,要不然就靠她那個不成事的混蛋丈夫,恐怕清遠伯府早就要倒了。
哪裡還能有如今的體麵?
此時她跟明錦道起歉來,也是真心實意。
沒有半點虛言。
“怪我不該透露你要來的消息,實在是太高興,你也曉得,我跟你舅舅都是不成事的,娘家又沒什麼本事,要靠我們,也不知道雙月的婚事得多冷清,小姑娘家家的,一輩子就這麼一回,我實在是舍不得她這樣冷冷清清出門,也怕張家低看了她。”馮氏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
明錦其實並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前些日子她去侯府看望祖母的時候,就聽祖母說過這個。
祖母知道她跟周雙月的關係不錯,怕她因為這個與她生分。
祖母也挺喜歡周雙月的。
要不是這陣子天氣不好,她身體不適,原本也想來的。
但明錦是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她不喜歡的,是那故意借勢,為非作歹的人。
可親戚之間有點什麼,幫下,那是應該的。
何況馮氏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不會做那太出格的事。
就是拿個名聲撐撐場麵的事,明錦還不至於去計較這個。
不然也太小氣一些了。
周雙月嫁得好,她也高興。
“舅母多慮了,這沒什麼,我與雙月要好,本來就該給她送行,旁人知曉也就知曉了,不打緊的。”
馮氏沒想到明錦這樣大度。
她鬆了口氣,笑意也變得輕鬆了許多。
她握著明錦的手十分感激,連著輕拍了好幾下,方才與她繼續說道“那你快去找雙月吧,那裡現在就她們姐妹幾個人,你也能清淨一些。”
雖然借了明錦的名號。
但馮氏還不至於拉著明錦到處見客。
人給臉麵是情分。
要是把情分當本分,那日後再想找人幫忙,可就難了。
她是聰明人。
看的是以後,不是隻有眼下。
明錦也沒推辭。
她也不想在這被人當做猴一般看,還是去周雙月那邊與人說說話好了。
“那舅母辛苦,我先過去。”
明錦說著與馮氏一欠身,便讓丫鬟帶著她去周雙月那邊了。
馮氏看著她離去,眼中仍存著感激。
旁邊的張媽媽隨她一道站著,也看著明錦離開的身影,此時見明錦走遠,不由輕吐出口氣,小聲感慨道“沒想到郡主還挺好說話的,老奴原本還擔心……”
“我也沒想到。”馮氏接過話。
她最開始也有些擔心。
明錦已經走遠了,馮氏也就隨之收回了目光。
“走吧。”
她說完便動身離開了這邊。
今日家中事情多,她還有不少事要做呢。
張媽媽應聲跟著她離開,嘴上卻還是小聲說道“咱們那位姑奶奶也是沒福氣,要不然有這樣一個女兒,不知道有多少人得羨慕她呢,偏偏如今瘋了。”
這事雖然沒外傳。
但幾個相熟的家裡,哪裡會有什麼秘密?
當日侯府請了一連串的大夫進門,聽說郡主還帶了宮裡那位陸院判進了侯府給人看病,但還是無濟於事。
前些日子。
一輛馬車把人送出了府。
據說人走的時候,還瘋瘋癲癲,抱著個枕頭喊寶寶,這樣一來,誰不曉得那安遠侯府的侯夫人出事了?
馮氏聽她說起周昭如,卻忍不住冷笑,聲音也跟著冷了幾分“她命不好,不也是她自己造的嗎?我早說她是個糊塗人,拿著魚目當珍珠,寵出這麼一個肆無忌憚的孽障來,差點把他們一家人都給害了。”
“如今瘋了也好。”
“要是沒瘋,恐怕還沒如今好呢。”
“就明元渡那個性子,能容忍她一回,還能次次容忍她不成?”
“好好的一條路,偏讓自己給走窄了,我看她如今這樣,也是活該。”
馮氏看不上周昭如。
以前是私怨,如今是真的覺得人糊塗。
不過今日這種大喜日子,她也懶得說她這個晦氣的小姑子,說著也就走遠了。
迎麵卻跑來一個丫鬟,氣喘籲籲的。
馮氏重規矩,何況今日是雙月的大喜日子,這麼多世家夫人在這,她要臉麵,看她這樣自是忍不住皺眉訓斥“今日這麼多客人,誰教你的規矩?”
張媽媽也冷了臉。
剛要訓斥,就聽那丫鬟火急火燎地說道“夫、夫人,長、長安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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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這下,就連馮氏也變了臉色。
她怕自己聽錯,立刻朝那丫鬟快走了幾步,接著忙又問了一遍“你說誰來了?”
“長、長安王!”
丫鬟吞咽著口水,又答了一遭。
這下馮氏聽清楚了。
她當即就喜得眉飛色舞,簡直是驚喜萬分。
剛剛看到明錦,她不敢問,心裡也覺得長安王不會來。
畢竟長安王最不耐參加這些宴會的。
沒想到他竟然來了!
想也知道,這長安王是為了誰來的。
馮氏隻覺得自己,當初未曾阻止雙月與明錦交好,真是她這一生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了!
她當下就要出去迎接,又覺男女有彆,想去喊自己的丈夫和長子,但想到他們父子倆如出一轍的沒用樣子,生怕他們回頭說出什麼混賬話,怠慢了那位長安王。
馮氏心中焦急萬分。
真是要用人時方知少!
她於原地握拳踱步,心中思索一番,最後還是咬牙下定主意,迅速吩咐道“快去請三少爺,讓他去接待王爺。”
彆說那丫鬟意外,就連張媽媽也十分吃驚。
看著她們一臉吃驚地看著她,馮氏豈會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這種大好機會給了彆人,還是她向來厭惡的庶子,這讓她們如何不吃驚?
可馮氏有什麼辦法?
要怪就怪她兒子不中用!隻能給他人做嫁衣!
不過如今這種時候,最要緊的就是好好招待這位長安王,彆出什麼紕漏!
天大地大,也沒有雙月出閣大。
萬事都以雙月為先。
“還不去!”
她虎著臉訓斥道。
那丫鬟被這一聲喊得清醒過來了,她嘴裡連聲答應著,人也連忙跑開了。
馮氏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心中卻還是有些緊張。
又是擔憂又是高興的。
嘴裡還喃喃說著“日後得讓雙月好好跟郡主來往,還有那個庶子……”說到周卻的時候,馮氏神情是複雜的,“以後咱們也要好生對待了。”
……
明錦最開始還不知道顧明珩來了。
她事先與顧明珩說過,今日要來清遠伯府參加周雙月婚宴的事,卻沒想拉著人一起。
她知道顧明珩不愛參加這些宴會。
像這種日子,免不得要與人觥籌交錯,他是最不愛被人奉承恭維的。
何況這陣子他也忙。
又要去大營。
貞光帝因為天氣的緣故,身體也更差了,他這些時日有空還經常往宮中跑。
明錦實在不想他辛苦操勞。
因此今日出門的時候,她也沒想著去王府與人說一聲,自己就來了。
這會她正在周雙月的屋子裡,聽她小聲道著歉。
周雙月是不好意思的。
她知道母親私下做的事,也知道今日府裡這麼熱鬨,都是看在她這位郡主表妹的麵子上。
“表妹,對不住,我勸過母親,但……”
她神情都變得有些局促起來,覺得自己這樣實在不好。
表妹肯來參加她的大婚,是真心實意為她高興,她卻……不僅沒能說服母親,還反過來被母親說服了。
周雙月覺得自己真是壞死了。
明錦看她這樣,倒是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