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明錦和顧明珩離開汝寧。
走之前,明錦又去見了一回滿娘,與她道彆。
也瞧見了當日越娘子口中的那位年輕大夫。
年輕大夫名叫秦彥,比滿娘要小三歲,並非汝寧本地人,而是十來年前,跟著家裡人遷徙到這的。
隻可惜他父母已故。
如今頭上隻有一個師父,正是汝寧保和堂的當家掌櫃。
師徒二人經營著藥堂。
秦彥雖然年輕,醫術卻不錯,在汝寧也小有名氣。
他性子生得有些靦腆。
他不知道明錦和顧明珩的身份,隻知曉他們是滿娘的朋友。
這會明錦已經跟滿娘道完彆。
兩人自是依依不舍。
此次一彆,來日能否有機會再見,誰也不知道。
“若有機會,來嘉峪關。”走之前,明錦跟滿娘說,“若有什麼,也可以給我寫信。”
滿娘眼中含淚,自是笑著應好。
她待明錦就如姐姐待妹妹,能見到她忘卻前塵、喜結連理,有一知心人相伴於身側,她自然為她感到高興。
“不必擔心我,好好過你的日子。”
滿娘說著,又朝外頭看了一眼,顧明珩並未進來打擾,依舊靜待在馬車旁。
與她四目相對。
顧明珩禮數周全的與她點點頭,然後繼續看著阿錦。
“長安王很好,你們要好好的。”滿娘笑著轉過頭,跟身邊的明錦說。
明錦也感覺到了顧明珩的目光。
感覺到顧明珩望向她的溫和目光,明錦亦忍不住揚起嘴角。
成親也有兩個多月了。
日夜相處。
明錦起初以為習慣了獨自睡覺的自己,如今夜裡身邊突然多個人,她會覺得不適應。
可也沒有。
她適應得很好,幾乎可以說是已經成習慣了。
就連夜裡不再點燈,她也不會感覺到害怕。
每次夜裡睡著的時候,她都會習慣性地去找顧明珩,醒來的第一件事,也是找他。
他要是不在她身邊,她反而會感到不習慣。
“嗯。”
明錦的語氣猶如摻了蜜一般,眉眼也抑製不住彎著。
“我會的。”
又想到剛剛那位秦大夫。
“你跟那位秦大夫……”她忍不住問滿娘。
滿娘沉默地抿了下唇“沒影的事。”
不願多談自己與秦彥,滿娘扯開話頭“之後打算去哪裡?”
明錦也看出滿娘不願多談了。
她也不會沒眼見到,非要與人去說這事。
滿娘心中自有顧慮。
但她向來聰慧,總能想清楚自己究竟要什麼。
明錦也就沒有多談這事,隻沿著她的話,笑著往下說“準備去南直隸走一圈,再去下浙江、廣東那塊……”
滿娘雖然沒見過輿圖,但聽她這麼說,也不禁感慨“那得繞一整個大乾,才能去嘉峪關吧。”
見明錦點頭。
她也忍不住笑“挺好的,多走走多逛逛。”
以前在秀麗樓中,連一步都難出。
如今有機會了,自然得好好看看這大乾的大好山河。
她倒是沒有遊曆山河的興致。
明明她也被那座樓困了許多年。
但比起在外,她卻更想待在這個地方,遠遠地看著二老和小妹。
那對她而言,比什麼都好。
眼見天色差不多了。
滿娘也就沒再耽擱他們的行程。
“早些去吧,路上小心些。”
明錦倒是記得之前那位秦大夫說的話。
剛剛那位秦大夫聽說他們今日就要走了,匆匆說了句“等等”,人就跑沒影了。
明錦不知道他讓他們等什麼,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
“王爺。”
滿娘跟明錦出去後,又跟顧明珩打了聲招呼。
顧明珩與她點了頭後,便問明錦“走了?”
明錦點點頭,又朝前麵的街道看了一眼。
滿娘猜到她在看什麼。
她亦往那處看了一眼,隻是行人攘攘,卻依舊不見秦彥的蹤影。
她輕抿了下唇。
還是收回視線,和明錦說“不用等了,回去吧。”
明錦聽她這麼說,也就沒再說什麼。
她與那位秦大夫畢竟也不熟悉。
若是他與滿娘在一起了,她還能交待囑咐幾句,如今……她想了想,隻能作罷。
“那我們走了,之後再給你寫信。”
滿娘笑著點頭。
明錦看著她,還是有些不舍。
但終有一彆,再不舍也得舍。
明錦隻能收回手。
“告辭,若有需要,記得給我們寫信。”顧明珩手牽著明錦,也跟滿娘囑咐了一句。
滿娘忙與人道了謝。
她知道自己和樓裡那些姐妹,能活著從大牢出來,也全仰仗這位長安王。
甚至從秀麗樓回家的這段路程,也多虧他派人照拂。
“多謝王爺。”
此處無彆人,滿娘與人欠身道謝。
顧明珩說不必,而後扶著明錦上了馬車。
明錦於馬車中,又掀起車簾,與滿娘道了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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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濟趕著馬車,剛要離開。
前方巷子口,忽然跑來一個白衣身影,老遠就喊道“等、等等!”
“王爺、王妃,是那位秦大夫。”吳濟在外頭說話。
明錦掀起車簾,往外看去。
果然是那位秦大夫。
“還好趕上了!”秦彥在馬車旁,氣喘籲籲。
“秦大夫,你這是……”明錦看著他,目露不解。
“回藥堂拿了些東西,又買了一些東西,來晚了。”秦彥說著,把手裡的東西往窗口遞。
明錦看著這大包小包,不知道是什麼。
正要伸手接過。
顧明珩已經替她接了過來。
“左邊這袋,都是我自己研製的藥品,除了日常風寒、頭熱的必備藥品之外,我還備了些驅蚊的藥包還有止癢用的膏品。”
“右邊那幾袋,都是汝寧的老特色,我知道的太晚,不然肯定得跟滿娘好好招待你們一番。”
明錦沒想到這人竟然這般細心。
又見他臉上還泛著紅,顯然是一路疾跑回來的。
心裡不由一暖。
“多謝秦大夫了,你太客氣了。”明錦與秦彥道謝。
秦彥靦腆笑道“你們是滿娘的朋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明錦聽這話,與身邊的顧明珩對視一眼。
顧明珩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把東西放好之後,也跟秦彥道了謝。
秦彥依舊擺手說“不用”。
“我也沒見滿娘有彆的朋友,可惜你們還要去彆的地方,不能在這多待。”
明錦看了一眼身後的鋪子,滿娘還在那邊。
隔著有些距離。
她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明錦見她蹙著眉,一副想過來,又猶豫著沒過來的樣子,便壓著嗓音問秦彥“秦大夫,你喜歡滿娘嗎?”
似乎沒想到明錦會這樣問。
秦彥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但與她四目相對,秦彥忙又垂下頭。
雖然靦腆。
但他也沒否認。
“喜歡。”倒是承認得很痛快。
“滿娘對我而言,是姐姐一樣的存在,我知秦大夫是個好人,也盼著她身邊能有人陪著。”
明錦指點“滿娘看著冷,心卻是很好的。”
秦彥這下倒是抬起了頭,他笑著跟明錦說道“我知道的。”
他當然知道滿娘心熱。
看著冷冰冰的人,可平時出門,若是碰到可憐的老人小孩,她總是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
自己經營酒鋪也沒賺多少錢。
每個月卻會去城裡的窮人處,施粥,陪那些小孩玩。
“我會好好對她的。”秦彥跟明錦保證。
明錦聞言,心內寬鬆了一些。
她能察覺滿娘對這位秦大夫,並非沒有感情,也盼著她身邊,能多個人照顧。
“那我們就靜候佳音了。”
她說完,與顧明珩一道跟秦彥道了彆。
之後又與遠處的滿娘揮了手。
馬車啟程。
秦彥於馬車旁,目送馬車離開。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滿娘最終還是走了過來,望著馬車離去,又蹙眉問身邊的秦彥。
秦彥看著她,笑意愈深,卻故意什麼都不說。
“沒什麼呀。”
不等滿娘蹙眉,他先說“該去城西了,你今日不是和果果他們約好,要給他們講故事嗎?我與你一道。”
“我給他們買了糖果呢。”
滿娘看了他一會,到底也沒說什麼,轉身先回鋪子,拿東西去了。
秦彥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笑著跟了過去。
……
明錦和顧明珩從汝寧離開之後,又在河南走了一圈,監察了幾個州府當地的官僚,處理了一些不辦實事、貪汙行賄的官員。
之後他們便去了南直隸。
南直隸這邊的官員班底都是剛換的。
尤其是南直隸這邊新任的按察使司陸成,還是顧明珩所推薦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
這些官員倒是把南直隸管理得十分不錯。
彆說宵小賊子了,就連官員一個個也都正是兩袖清風之際,隻想著好生做出些政績出來。
尤其知道顧明珩來了,一群官員更是一個個拉緊了腰帶,都想露臉表現一番。
他們可聽說長安王夫婦,這一路過來的實績了。
有些地方怕他們來,但也有些地方不怕。
長安王來了,這個地方卻沒出事,那也正好可以側麵反應他們為官沒有毛病,日後三年一次的吏選機會,也是一處能說的地方。
顧明珩和陸成是多年好友。
這次見麵,兩人自然都很高興。
陸成還直言沒能親自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實在可惜,讓他們一定要在這好好待一陣子,好讓他們儘地主之誼。
不過明錦也沒想到。
她跟顧明珩會在南直隸待了快兩個多月的時間。
她雖然當年被賣到秀麗樓中,也算是在南地待過十年,但幾乎沒怎麼出過門,即便出門也都有人看著,自然也就沒怎麼真正領略過這南地的風景。
如今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