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垂簾處走出一個身著漢製水墨留袖衣的黑繩束發男子,約莫在二十五六年歲。雖周身裝扮透漏書生的文弱氣息,可五官硬朗、步伐矯健,有種特彆的魅力。
“你是荊月棘的使臣?”鐘奔夜問道。
“噢,是。鄙人曳水搖新輩學子鬱北荒,奉荊月棘荊先生之令與先生商討三月九日拂絮籬子坊萍菘談一事。”同時示其正頭牌。
鐘奔夜聽後卻笑道“鄙人?你對我自稱鄙人,是看我這小白臉的模樣,覺得我隻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毛孩,也不比你大多少吧?”
“這……”
“哈哈,看你一臉疑惑,罷了,不逗你了!你這一個稱呼倒也使我開懷不少。噝,輩分這東西很是奇怪,也沒個具體劃分的。確認一下,姑娘今年多大了?”
“恰好十九。”
“哦,那就和我眼觀的沒差。哦?這樣看,我做你叔字輩也不為過。你就喚我鐘叔叔可好?”
這些話差點沒把鬱北荒怔住,讓她反應了好長時間。
“是……是晚生眼拙、疏忽了。隻是,還是喚作鐘先生更為貼切。”
這話對旁人來說沒什麼幽默感,卻教鐘奔夜一連笑了好久。
“好了,隨我來。”說著便轉身示意鬱北荒跟上。
“這是我平時的書房,我給了一個俗氣的名氣,叫寄夜齋;再往裡,便是我的內室。你坐即可。”
這寄夜齋自然缺少不得書香氣息,可除此外又顯得格外清幽,甚至有些“冷”。門窗是茶青色榆木做成,配以各種深黑色裝飾品,而這些裝飾品大多是古神獸刻物;一座半掩麵紫黑色屏風;墨藍色書櫃的藏青布上整齊擺放著書畫,桌子上顯眼處置著一把粉麵塵尾扇和乳白色頭小尾大圓麵玻璃燈。
“自從我來了碧落源,就再不曾有機會去拂絮籬子坊了,這些年我曾未打探過它的消息。如今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其中的細節晚輩所知甚少,荊先生要我傳些話。他說時間已去許久,相信先生以對過往釋然。三月九日,拂絮籬子坊,萍菘談邀先生為眾晚生講學,切莫遲來。”說罷,又將信件同一包裹呈至桌上。
好一陣子安靜,鐘奔夜說道“彆一口晚輩晚生的叫,倒顯得生疏的多,你就以’我’或名字自稱即可。這事確實在我意料之外,不過我也不是小氣之人,就算是,也得裝的大度些,讓他好生等著。”
北荒總覺得這些話語莫名其妙,但也時不時地頷首示意。
這時,寄夜齋那折扇門傳來了叩門聲“叮叮咚,叮叮咚。”
一女子發出清脆溫和的說話聲“先生,是小書。”
“進!”
隻見一席黑衣女子,體態勻稱,相貌平平,卻是耐看與氣質的;一頭長發,在頭頂束起,用一墨色絲帶纏繞,任其飄逸地下垂,再配有副碧青木製冠簪。
“先生,這是尚棠庭的一副墨寶,請先生鑒賞。這位姑娘是?”
“在下曳水搖鬱北荒。”
“姑娘是習武之人。”
“正是。先生,眼下正是年間,我此番來確是有其他事要做,就不再耽誤先生的時間了。”
“也好,小書,你將姑娘送出。”
鐘離書微微點頭。
話說也很是奇怪,這啄鈴鳥隻產於碧落源,其他國度都不曾見過。北荒在這集市上逛了的有兩個個時辰,都未發現這種鳥。
情急之下,她隨便尋得一個人,問道“公子可知這風鈴城何處有賣啄鈴鳥的,我找了兩個時辰,卻都沒發現有賣這種鳥的。”
那人似乎有些驚訝“姑娘是曳水搖人吧?”
“是。”
“這啄鈴鳥啊,根本不是什麼鳥,它隻是一個檀木鏡匣,這種鏡匣叫做殷蜀匣,隻是由於這鏡匣表麵紋有啄著鈴鐺的鳥兒,因此在曳水搖,就俗稱’啄鈴鳥’
了。姑娘竟不知道?”
“這,還未曾知曉。”
“這種鏡匣很是名貴,不過這是京都嘛,你再往前走上約一個時辰,就會看到一個牌匾上寫有’朝夕一遇’的樓閣,到那兒就能買到。”
“朝夕一遇,謝公子。”
朝夕一遇人來人往,很是熱鬨。朝夕一遇占地很大,樓有二層,一層出售各種名貴商品,二層看樣子是住房。其紅漆加身,樣式彆致,整個華麗的很。
“姑娘,要尋物,還是住店?”
“店家,你這有沒有殷蜀匣?”
“你這兒可有殷蜀匣?”
巧的是,一男子幾乎和北荒同時詢問。
“這……這種匣子很是名貴,在京城也尋不到第二家有的,可咱們也是罕物稀缺啊!本有兩件,不久前剛被一位老婦人取走,如今,也隻剩一件了。兩位沒有先來後到的分彆,那你們二人商量商量可好?”
不料,北荒發現那人竟是二月九日在曳水搖偶遇的男子。
兩人相視而望,一語不發。
“公子有什麼想法?”
那男子偶然瞥見了北荒脖頸的傷痕,隨即回頭,說道“姑娘拿走吧!”話落,那男子轉身便走。
若是發生那日的事,北荒會對這個人非常感興趣,他有黑紫色將額頭遮起的劉海和隨意綁起的頭發,暗紅色束腰服,藏青色對褶外衣,格外特彆的是手中攥著的那一把長刀。她覺得這樣的打扮有些叛逆、有些瀟灑和獨特的美。
隨後北荒發現了兩個身穿曳水搖軍服的人,隻不過舉止有些倉促,她沒來得及將看清兩人的臉,便急忙跟了上去。
走到一個無人小巷子裡,聽到有打鬥聲,鬱北荒就悄悄進了巷子。原來是這兩人和那黑紫發男子在糾纏。
北荒在遠處暗裡觀察,那兩人顯然不是男子的對手,來回互搏了一陣子後,北荒出手為二人擋開男子將要落下的刀,卻突然發現這兩人並非曳水搖人。
“你們不是曳水搖人!”而後轉身想要對男子說些什麼。
不料,那二人恩將仇報,竟舉劍要刺殺鬱北荒。
又令北荒感到意外的是,沒等自己發應過來,二人已死於男子之手。
“下回看清楚些!”
“多謝,你是否早就看出來他們的身份了?”
“南孤痕的人。狡猾得很。”
“在下曳水搖新人學子鬱北荒。”
“秋野風。”
“秋野風?”
“正是啊,怎麼?”
“隻是覺得本人年輕。”
“嗬,跟我來。”
不久後,秋野風二人來到一家藥鋪。
秋野風說道“多有得罪,本以為你的傷早早就會好,沒想到傷口還是深的。這算是當我賠罪。”
“不打緊。不過有些話我還是要說,雖然你有恩於我,可你我都為各自的黃氏服務,比得公私分明,恩情我私下定還。”
“以前是,可如今我沒有在為誰服務,你不必對我心存芥蒂,現在我隻是一閒人罷了。這不算什麼恩情,自不用還。”
“那,這銀蜀匣,秋先生要緊麼?”
“你拿去吧!無妨。”
“多謝,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二人相對行抱拳禮後各自轉身離去。這時,天氣漸沉,掛在西方的霞雲一層紫一層藍一層黃一層紅,像極了一副漸變色的彩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