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郡,平原縣。
袁譚自鄴城外的驛館奔離,向著東方而行,不數日抵至平原郡,來到了平原郡的郡治平原縣外。
作為故青州刺史,前麵袁譚一力討定青州,卻是沒有在青州州治臨淄理事,而是在靠近魏郡的平原郡坐鎮,將平原郡設置為青州的政治中心。
而隨著袁譚卸任青州刺史,高乾上任主持青州,循例依舊是在平原郡理事,沒有在臨淄端坐,如今袁譚東奔,他首先是來到平原郡,有意打探一二高乾的口風,意圖知曉高乾是否擁護他這位長公子。
袁譚招來一名親衛,對他耳語一番後,遣送這名親衛往平原縣的城門奔去。
親衛在城門前大呼:“某乃長公子帳下親衛,意欲求見高使君,還望通稟一聲。”
城頭的守卒聽得動靜,連忙將消息傳給了高乾,高乾著人將這名親衛延請至城頭,而後神色惑然的向這名親衛問道:“長公子不是受召往鄴城去了嗎?汝不追隨於長公子左右,如何現下奔青州來了。”
“使君,長公子就在城外。”袁譚親衛直言道出袁譚所在。
“哦。”高乾舉目向平原縣外望去,卻是不見袁譚的蹤影,想來袁譚當是藏匿了起來,他連忙追問這名親衛道:“長公子在城外何處?緣何長公子沒有往鄴城而去,反倒是奔向了平原”。
“使君。”袁譚親衛語氣肅然,輕歎一聲道:“魏公已於三日前薨死,魏公即沒,本合該長公子繼任,然長公子因為風雪阻路,未能及時趕上,是故魏公死前,未逢長公子之麵,但降下傳位於長公子的言語。”
“舅父死了。”高乾腦中好似閃過一道晴天霹靂,霎時間瞪大了眼睛,神色間惘然了起來。
袁紹作為河北的開創者,是河北的主心乾,袁紹這一死,堪稱是天崩地裂於河北,與此同時,河北的政局將為之大變,稟承河北新君的號令。
“即是有傳位長公子的話語,為何長公子不前往鄴城繼位,反倒是奔向青州來了。”高乾道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袁譚好好的新君不當,跑到青州作甚。
“哎。”袁譚親衛歎了口氣,他沮喪的說道:“使君,豈不聞扶蘇、胡亥之事乎。”
“嗯?”高乾神色間惑色淡去了一些,他試探的問了一句:“鄴中有變故?”
“是也。”袁譚親衛點了點頭,他搬出袁譚教授給他的話語:“長公子由於未能及時趕到,是故魏公薨死的當夜,少公子袁尚與逢紀等人合謀,詐稱魏公傳位於少公子,同時於府內設下刀斧手,欲在長公子奔喪於堂的時候,刀斧手齊出加害長公子。”
“這……”高乾嘶然了一聲,他沒想到鄴中竟是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那長公子如何得脫,奔逃到了這裡。”
“所幸鄴中有一二忠臣,冒死遣送使者告知了長公子。”袁譚話語中透露著僥幸的意味:“長公子當時距鄴不過十餘裡,在聞聽到鄴中的變故後,旋即出奔,效仿重耳的故事。”
“而青州之地,長公子之故州也,因此長公子來到了這裡。”
“使君,長公子聲言,不日或將有鄴城來使,著使君緝捕長公子,是故長公子遣我來此,向使君討一句話,不知使君是想歸效少公子,還是奉長公子為主呢?”
高乾聞聽此言,神色不免猶豫了起來,鄴中的情況如何,他遠在平原,一概是不知曉,而今所聽到的消息,都是出自袁譚親衛的口中,是真是假,他難以分辨。
“使君,再過一刻,若是小人還沒回去,長公子就將東奔臨淄,是故使君心下之意,還請當即言明。”袁譚親衛語氣恭順的補了一句道。
“這……哎……”高乾通過袁譚親衛補上的這句話,知曉袁譚擔心他歸效袁尚,所以定死了時間,一到時間,就繼續東去,不給他出兵抓捕的機會,可見袁譚心下的驚慌和失措。
說來這也是人之常情,換做其他人在袁譚的位置上,合該歸屬自己的嗣君之位被弟弟篡取,且弟弟不日就將遣使緝捕他,袁譚自然看誰都像反賊,不敢輕信他人。
而如今高乾心下本意,在袁譚和袁尚之間,他是偏向袁譚的,蓋因袁尚年幼,他和袁尚沒有什麼交情,而是和袁譚交情不淺,所故他擔心袁尚真的上位,將會摒棄他,雪藏他,他將落得閒人一個。
一念至此,高乾有了決斷。
“不意少公子竟是做出這等狂悖之事,實在是有損袁氏世家的風範,也是全無孝心和悌意。”高乾向著袁譚親衛菲薄了一句袁尚的‘所行所為’。
而後高乾言道:“汝可為前導,引我前去麵見長公子,一訴此中滋味。”
言罷,高乾隻在兩名騎卒的陪伴下,循著袁譚親衛的指引,來到了袁譚的麵前。
“兄長。”高乾翻身下馬,拜於袁譚身前,眼角掛淚,神色悲戚道:“不意月餘之間,舅父竟是就此辭世,將偌大一個河北拋下,更將你我兄弟舍下。”
袁譚初見高乾在親衛的引導下來到此地,且身旁就單單兩名護衛,他心下不免開懷了起來,高乾來此同時護衛薄弱,足可見高乾是打定主意歸效於他。
而高乾臨前致哀,袁譚按捺下心中的快意,神色霎時間同樣悲戚了起來,他上前和高乾抱在了一起,口中悲傷道:“元才,家父猝然薨去,我心實傷,然阿尚行下悖逆之事,隻怕家父在九泉之下,亦不得瞑目也。”
說罷,二人抱頭痛哭了起來,好一陣後,袁譚和高乾收起眼淚,整理儀容,開始鄭重其事的對話。
“兄長,少公子猝然間行下此等悖逆之事,緣何兄長不直趨鄴城,號召文武,向少公子討教一個說法,且責以長幼有序,奪回嗣君之位。”高乾疑惑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