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也該下山遠遊去了。
心中還有許多事沒有結果。
以前在稷下學宮念書寫字的時候,總覺得夫子說“君子當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狗屁不通。
行萬裡路多難啊。
難到他和謝玄在深山老林裡餓得啃樹皮,窮到去偷山村人家地裡種的蘿卜,被他家的狼狗追的一口氣跑出十裡路,草鞋飛了都不敢回頭撿。
可隨著年歲的增長,白澤越來越覺得夫子說的有道理。
修行也好,練劍也罷。
在一個地方停留久了,總歸會心生倦怠。
或許少年人的確需要一處家鄉,用來存放內心深處的溫情。可少年人更需要去這片廣闊的天地裡闖蕩,問劍走馬,意氣風發。
白澤想好,直接開始收拾行囊。
書架上的書,他挑了幾本,裝進古戒。
三師姐已經不在山上。白澤找到林蕭和陳平,一一道彆。二師兄隻囑咐他出門遠遊照顧好自己,四師兄則是若有所思。
白澤給三師姐留了一封書信在房間裡。
“小師弟,你也要走了嗎?”裴果果眼眸低垂,踢著腳邊的碎石子,聲音悶悶的。
“師姐,或許出去走走,也挺好。”白澤說道,和那個往日裡蹦蹦跳跳的活潑少女道彆。
裴果果隻看著白澤離開的背影,心情失落。
白澤又往斷罪峰去了一趟。
畢竟答應過薛醒進執劍堂,如今一聲招呼不打就離開,的確有點說不過去。
況且退一步來說,斷罪峰還有兩個相處起來不算差的師兄。離開之前,也合該去說一聲。
“此行打算往哪裡去?”薛醒還是那副陰沉的模樣,總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心裡裝了千斤秘密。
“也沒有具體的打算。”白澤沒有說實話,笑道“先往南邊走吧。”
“南方?”薛醒沉吟道,“白澤,燕國局勢不明。雖說你在燕國待過一段時間,自然也有故人。可有些事情我必須提醒你,繞開邯鄲。以你的修為,那裡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知曉。”白澤說道。
“也罷,一路注意安全。”薛醒說道,“既然你要南去,有些事情,你若順手,便查一查。這張地圖,標注了執劍堂部分據點,你查到消息,便將卷軸交給他們,據點的人自然會把消息送到這裡。”
說罷,薛醒交給白澤幾個卷軸。
白澤並未多說,直接收入古戒。
回到坐忘峰時,天色將晚。
距離山水居二裡地的天上,白澤意外地看見一道身影,披一身晚霞,正默默等候。
“小蠻?”白澤禦氣飛到那女子身邊,問道“你怎麼在這?”
小蠻的修為早已入了四境。
這是葉秋離開北境那時,白澤就知道的。
“公子這是要走了嗎?”小蠻眼眸泛紅,“我以為,公子會不告而彆。”
“你看見了?”白澤莞爾,心知多半是小蠻進了他的房間,看見書架上的書冊少了一部分,才意識到他要下山。
“嗯。”小蠻點點頭,看著白澤,目光堅定,“公子要下山,帶上小蠻吧!年前公子回來,心脈受損,小蠻就很是內疚。如果小蠻那時在公子身邊,或許就能為公子分擔一些事情了。”
“江湖爭鬥,難免受傷。”白澤婉言拒絕。
“可我是公子的劍侍,哪裡有一直待在山上的道理?”小蠻堅持道,“如果公子不同意,那小蠻留在公子身邊的意義何在呢?”
白澤目光深遠,或許這對於一個芳華正好的女子來說,待在一座無趣的山上,的確殘忍。
也許,下山對她來說,才是更好的選擇。
白澤默然,就在小蠻心灰意冷,露出苦澀的微笑之時,那一身道袍的少年忽然改口,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隨我一起下山吧。”
“真……真的嗎?”小蠻忽然瞪大眼眸,難以置信地盯著白澤看,“我還以為,公子不會同意……太好了,這樣小蠻就能為公子分憂啦!”
說著,那嬌俏女子喜出望外,高興地撲到白澤懷裡。
白澤身形微僵,隨即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女子的秀背。
小蠻趕忙離開白澤的懷抱,意識到方才自己的狂狷,耳根緋紅,囁嚅著不知所措,靈機一動,詢問道“那,溪兒怎麼辦?”
如果他們都離開了,豈不是隻剩下溪兒獨自一人住在山水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