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尚書台內,尚書仆射董厥坐在案前處理著公務。
一位穿著官袍的中年男人走進了官署。
他是龐統之子,龐宏,現任度支曹尚書。
龐宏手裡拿著一卷竹簡,走到董厥案前說道:
“董仆射,這是去年一整年漢中、南中、巴東等地的軍費財糧之彙總。”
董厥點點頭,伸手接過翻看,身旁響起龐宏的聲音:
“永安、南中還好說,但漢中的軍費就高居不下了,漢中本地的產糧根本無法支撐數萬大軍的消耗,不得不從成都調配。”
“這是沒辦法的事。”董厥無奈地說道:“漢中是我大漢北方門戶,從先帝時期起就是重兵駐守。”
“我當然知道漢中不能放棄。”龐宏道,“隻不過依我之見,大漢目前的國力勉強可以自守,但若某些人為了成就自己的功名而徒耗國力,給了逆魏可乘之機可就難說了。”
董厥不作評價,低頭繼續看著冊子。
“唉。”龐宏歎息一聲。
“當年丞相開府之初就辟仆射你為相府令史,丞相仙去那年您便做到了尚書仆射,現在呂公病重不能理政,按理說應當您來代理尚書令一職,何時輪得到他陳祗?”
聽到這話,董厥神色有些緊張:“龐尚書慎言啊,我不求其他,隻求做好本分之事。”
“我這可是為仆射打抱不平啊。”龐宏仍不住口,“陳祗不過就是懂了一些旁門左道,他能上位與那黃皓脫不了乾係,也不知道當初費公看上他哪一點了!”
“陳令君。”門外傳來小吏的聲音,很快便聽到幾聲腳步。
董厥連忙給龐宏使眼色,龐宏卻不以為意,雖然嘴上不再多說,但眼神中對陳祗的輕視是藏不住的。
“陳令君。”董厥起身拜禮。
陳祗看了兩人一眼,“各自忙吧。”
說罷,帶著一位郎官走進自己的官署。
陳祗是個實乾家,接受任命沒幾日就開始主政尚書台,忙的不亦樂乎。
其實,台閣中大多數荊州派官員對陳祗並不排斥。
陳祗弱冠就頗有名氣,出仕很早,當年費禕對他非常賞識,破格提拔他接替董允擔任侍中,故而他也算是費禕的人。
“陳令君,這是南中的戰報。”尚書郎許遊呈上一份逐竹簡。
許遊是故司徒許靖的孫子,陳祗乃是許靖的外孫。
二人同為汝南平輿人,又有這層關係在,於是陳祗第一時間就將許遊提上來做自己的助手。
陳祗拆開繩子將竹簡攤開,看了一會兒,微微點了點頭。
“永昌之亂平息,我心安矣。”
陳祗的臉上看不出喜悅,事實上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隻有在劉禪和黃皓麵前才會表現出諂媚之態。
但他不覺得這有什麼丟人的,為了進步,這並不寒磣。
他把竹簡隨手遞給許遊:“你也看看吧。”
許遊接過,快速地瀏覽著,不多時說道:
“這些年永昌蠻夷依恃險阻地勢不臣,數為寇害,此番永昌太守霍弋)率軍一舉斬殺賊酋、破其村寨,這下郡界該寧靜一段時日了吧。”
“虎父無犬子。”陳祗對霍弋表示讚賞,隨後沉吟道:“霍紹先該得到嘉賞,不如表他為監軍翊軍將軍,兼任建寧太守。”
“嗯。”許遊點點頭。
霍弋的父親是霍峻,昭烈帝入蜀時立下極大的功勞,此番還立下戰功,如此封賞應當沒人會質疑。
“對了....”初掌尚書台,千頭萬緒,陳祗揉了揉太陽穴,道:“鎮南大將軍馬忠)年前卒於任上,庲降都督須抓緊指派一位了。”
許遊思考一陣,道:“既然霍紹先在南中初立威望,不如順勢讓他擔任庲降都督?”
陳祗搖了搖頭:“霍紹先是有才能不假,但資曆、年紀都不夠,就算我同意,朝臣們也不見得認同。”
“令君說的是。”許遊歎了口氣:“比起南中地區,巴東的形勢更加不妙,宗都督連番上表稱逆魏水軍時常來上遊巡江,他兵少不能製,請求向永安加派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