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搖搖頭,“倒也不,西方油畫連陰影都要填滿,國畫卻敢讓半張宣紙沉睡。我母親作畫,分析結構主義,說過度闡釋會謀殺文化的呼吸縫,現在想,社會學模型和工筆重彩一樣,太貪心把天地都框進格子。”
馬傑克忽然插話,“所以留白是不是像考試卷最後那道開放題,專門治我們這種死腦筋?”
“哈哈哈哈~~~~”
你要是死腦筋,天底下就都是石頭腦袋?李樂一邊微笑,一邊捏起茶杯抿了口。
又見馬傑克指著畫冊裡的一頁,“這畫譜裡的樹石要是.....咳,我是說,這石頭畫得像打太極時的雲手,虛虛實實的。”
“不過太極的虛是為引化外力,與文人畫的留白異曲同工。”查老爺子瞄了眼,笑道。
“您這話讓我想起心中無招,手中無劍。可要是壓根沒拿過劍,哪能悟出無的妙處?”
李樂??放下茶杯,笑了笑,“馬總覺得,一個從沒經曆過江湖的人,能真正理解什麼是俠嗎?”
“這,得看這人是不是塊材料。”
查先生瞥見李樂眼中一閃而過的揶揄,在李樂要開口之前,輕叩茶盞截斷話頭,“馬先生,你可知芥子園畫譜為何要分樹法,石法,因萬物皆有脈絡、規矩,法度。社會亦然。”
說完,轉頭,“小友,你們做學問的,是否太執著解構脈絡,反忘了人本有的溫度?”
李樂??一攤手,“費先生常說文化自覺,或許便是提醒我們,批判的刀刃需蘸著同理心的藥。”
查先生沉吟片刻,頷首,合上畫冊,墊在膝上,拿筆寫了一個便簽,遞給李樂,“??今日最妙的是,治學的、寫書的、練太極的,湊成了一桌,兩位,學問是刀,可彆讓它成了割裂世界的凶器。”
說完,起身衝李樂一拱手,“小友何時去紅空?可來我家,家中有倉石先生兩幅紫藤山石,一起品茗觀畫,再續上今日的藏鋒、虛實、留白之論?”
李樂忙欠身,鞠躬,“小子求之不得。不過.....”
“怎麼?”
“想借您麵子,能不能叫上菜籃先生?”
“哈哈哈,一小饕?”
“還是半個廚子。”
“這也有師承?”
“吃喝玩樂,士鄉先生。”
查先生再看李樂,眼中流光,撫掌笑道,“好,好,一定叫上他。”
馬傑克也起身,衝李樂伸手,“李同學,今日幸會。”
“彼此彼此,祝您太極越打越精妙。”
送二人出了草堂,目送查先生乘車而去,李樂低頭看了看便簽上的一行地址,號碼,笑了笑,疊好。
心裡琢磨著,要是真去紅空,是不是買上十套八套全集,上門求簽名,帶抬頭蓋章那種,一套麼,自己留著顯擺,剩下的,一套買個三五千的,不過分吧?
“誒?乾什麼呢?一臉算計?”
小李扭頭,瞧見大小姐背著手,出現在身後。
“我能算計啥?”
“嘁!”大小姐一扯李樂手腕,“你剛和那兩位聊什麼?”
“今風細雨江湖,飄搖一葉孤,踏浪猶覓歸途,暮色滿客袍。”
“阿一古,淨說些聽不懂的。”
“所以你得加強學習。”
“去你的!”大小姐抽出李樂手裡的便簽,看了眼,又塞回去,“年老的不認識,那個瘦瘦的男人,不是最近挺火的那個電商網站的麼?怎麼,有興趣?”
“沒興趣,沒覺得這就是個拉媒保牽的生意麼?”
“噫~~~~~”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是極致的務虛,咱做不來。而且,那趟車上,早就人滿為患。”
大小姐想了想,點點頭,“倒也是。”
李樂轉身,“走啊,吃飯去,餓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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