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入夜,寧榮長街上的薛家四合院,燈籠高掛,燈火通明。
明日,才是薛蟠受封五品雲騎尉世襲武職擺宴的大喜之日,薛姨媽早已吩咐下人張燈結彩,預備明日大擺筵席。
寶玉和秦鐘便相攜而至,寶玉一進門就笑道:“薛大哥,明日才是正席,今夜就忍不住要熱鬨?”
寶玉害怕賈政,本不想來,怎奈薛蟠約了秦鐘,隻好一起來。
薛蟠得意的迎上去,道:“我的兩位好兄弟,你們不知,我這心裡跟貓抓似的!若不是母親攔著,今晚就想擺它三十桌酒席,再請個戲班子來唱戲!”
三人剛坐下斟酒,忽聽門外下人來報,王柏王德來了。
寶玉道:“薛大哥,你也請了王家表兄?”
薛蟠搖搖頭,薛姨媽與薛寶釵提醒過他,這段時間,彆找王柏王德兩人玩耍。
明日擺宴,薛姨媽發帖給王家,也隻是發給王子騰夫婦,薛姨媽與薛寶釵料定,王子騰夫婦不會來的。
薛蟠讓下人請王柏、王德進來。
“好哇!薛大哥得了五品雲騎尉,竟不先請我們來吃酒?”
王柏、王德兩兄弟不請自來,大步跨入廳中。
薛蟠覺得意外,有些尷尬的起身相迎,道:“二位表弟來了?快請坐下。”
王柏較為精明,一雙眼睛總滴溜溜轉;了,王德則略顯粗莽,說話直來直去。二人落座後,不住口地恭維薛蟠得官之事。
酒過三巡,王柏忽然壓低聲音:“薛大哥,今日我們來,一是賀喜,二是有樁好事要與你商量。”
薛蟠舉杯的手頓了頓,道:“什麼好事?莫非又是哪家戲班新來了小旦?”
王德搶著道:“比那個強多了!是樁大買賣!”說著比出三根手指:“隻需三萬兩本錢,半年內,給你一萬兩銀子利息。”
寶玉、秦鐘兩人在一旁靜靜聽著。
“………………”
薛蟠頓時氣笑了,放下酒杯,眼神望著王柏、王德,卻不知該說什麼?
他問過賈環,將劉舟介紹給兩人,是禍水東引之策。
沒想到,王柏、王德想空手套白狼,又找回他借銀子。
王柏、王德想來是借銀子采購鐵器運去北邊,賣給劉舟,可得兩三倍的利潤劉舟答應的)。
如今,王家兄弟倆,隻給一萬兩銀子利息薛蟠。
王柏湊近些,聲音更低了:“薛兄弟,最近我倆在做一個買賣,缺點本金,等我們的運貨物過去,拿到銀子,立刻還給你。”
薛蟠腦子都亂了,隻好苦笑道:“王家表兄,家裡的買賣,都是我母親在管,不是不想借給你,我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銀子?”
薛蟠靈機一動,道:“王家表兄,反正咱們都是一家人,不是外人,我帶表兄去找我母親,母親就在梨香院,你們當麵跟她講?”
…………
京城的夜色濃重如墨,蒼穹之上不見星月,唯有幾聲遙遠的犬吠劃破寂靜。
朝鮮使館的朱紅大門緊閉,兩隻石獅在昏暗的燈籠下投出長長的影子,宛如守護寶藏的巨獸。
亥時三刻,街角轉出一隊黑影,約五十餘人,步履輕盈如貓,迅速包圍了使館四周。為首二人,身材魁梧,一身黑衣,蒙著臉,黃大江、馬盛光兩人都手持不趁手的蒙古彎刀。
“確認過了,西側牆矮,守夜的兩個人剛換過崗。”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溜回來稟報。
黃大江點頭,揮手示意。十餘名護衛如鬼魅般翻牆而入,不過片刻,牆內傳來幾聲悶哼,隨即歸於寂靜。
“得手了。”馬盛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使館後院,五輛馬車早已備好。
護衛們抬著二十口沉甸甸的木箱,悄無聲息地裝車。箱中白銀碰撞,發出細微的叮當聲,在萬籟俱寂的夜裡格外清晰。
“輕些!”黃大江低喝道,眉頭緊鎖。不知為何,他心頭總縈繞著一絲不安。這票買賣太過順利——朝鮮使團昨天才秘密運進這批白銀,王爺今早就得了消息,而今夜行動更是如入無人之境。
馬盛光卻不以為意,拍了拍最後一個木箱:“老黃,你多慮了,這批銀子到了咱們王爺的手中,咱們兄弟倆算是立下功勞了。”
正當最後一箱白銀裝上馬車時,使館二樓一扇窗內,忽的亮起微光。
朝鮮使館武官金瑾武,猛然睜開雙眼。
常年習武讓他對聲音異常敏感,那絕不是風聲,也不是老鼠作祟,而是金屬碰撞的細微響動,以及...壓抑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