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忽然賜婚,打亂了他所有的部署。
竇王妃拍著他的肩,“無論如何,既然明旨已下,那我們便不得不從。晏家姑娘必須嫁進我沈家大門,你若是不喜歡,娶進門就將她晾著,隻要你同她圓房生個兒子,你願意去八仙樓和那群象姑們廝混那就去,為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樣對宴姑娘如何公平?”
“女子嫁人,說來說去不都是那麼回事。隻要咱們家給足她尊貴和體麵,她未必不願意。不過如今…也由不得她願不願意了。”
“母親。”沈知一字一句的說,“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竇王妃心頭直跳,“你想清楚,陛下賜婚,由不得你!”
“兒會親自去和陛下說。”
竇王妃便知道,就算是天王老子賜婚,按沈知的脾氣,說不要,或許就不要。
“沈知。自六年前,那位就不再是和你在宣州廝混的小叔。而是大魏朝的天子。你可知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這句話?”
沈知卻並不回答,隻是對竇王妃說“煩請母親幫我婚事拖延。至少先不要去晏家提親下聘。其他事情自有兒子解決。”
竇王妃哪裡肯,負氣道“我沒那個本事!聖旨上寫得清清楚楚,三個月內完婚!若是拖延不辦,當心被言官參一個藐視聖上的罪名!”
沈知見竇王妃一臉堅決,心知此事有些為難老母親,便也不提,隻轉了話題,“聽聞母親過幾日邀請京都貴女們來家中賞花?”
竇王妃是個喜歡熱鬨的人。
勤王喜歡跑道觀求道,而竇王妃又不好整日粘著兒子,隻好隔三差五的邀請京都中的婦人小姐們,今日賞花、明日詩會、後日捶丸。
漸漸的,竇王妃的宴會變成了紅娘所,這年紀大點的婦人們時常跑來相看小姑娘,倒也成為京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母親。我記得…司郎官曹參是不是已經回京到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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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王妃眼皮一掀,“前朝的事情,我一個婦人如何知曉?”
“請他那位夫人也來吧。”
“謝碧華?”竇王妃不解,“可我已經邀請了南康王那兩位。你就不怕許婉清見了謝碧華尷尬?”
“陳年往事,有何尷尬?”
“你說得輕巧。你們兒郎在朝堂廝殺,婦人們在後院也是如此。你退婚之後,我看好曹參,想撮合曹許兩家的婚事。哪知人家許婉清沒瞧上,曹大人這才娶了謝碧華。那謝碧華是謝家嫡女,自幼嬌生慣養,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你是嫌為娘一天太鬆快了,非要給為娘找些事情來做是不是?”
沈知笑,“母親,請她來便是。謝碧華嬌生慣養,可許婉清已經是南康王側妃,她不至於這般尊卑不分。”
竇王妃瞅自己兒子。
隻覺得自己兒子去了西北一趟後,整個人變得愈發不可捉摸。
“你為何執意要請曹家夫人?”
沈知卻不答,隻道“母親,前幾日我見過許婉清。她在南康王府過得不好,說起來也是因我之故連累了她。以後若是宴會上有人為難許婉清,還請您維護周旋。”
竇王妃本想著當時退婚之時,她已經留下聘禮給許婉清添妝,甚至放下身段親自上門賠禮道歉,又為她尋夫婿一事挑花了眼。
曹參身家清白,人又上進,偏許婉清嫌棄人家當時沒考進士,轉頭就嫁了南康王做側妃。
那許婉清也不想想,真考上進士,曹參早被其他家給搶走了。
這事說起來,竇王妃心裡還憋著一團火呢。
不過見沈知言之鑿鑿,又想著退親一事,說一千道一萬都和自家推脫不了乾係,竇王妃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
等竇王妃緩步離開後,忽而想起什麼似的,扭頭衝沈知說道“你小子,隻要不請曹夫人…誰會為難許婉清?”
可沈知房內隻有一盞燭火。
並未聽到他回答。
這個兒子,沒用了。
“一天天的儘給老娘添堵。”竇王妃捂著胸口,難受得緊,“還是宣州好啊。兒子不聽話了,直接大棍子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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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彩衣閣門前。
孟月娘在兩三個丫頭的攙扶下,幾乎是舉步維艱的下了車。
她肚子大了,行動不便,這次卻非要拉著許婉清出來,說是要替上次兩家鬨得不愉快而賠罪。
許婉清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笑著說道“哪裡有什麼不愉快?隻不過妹夫有些公務上的事,問了我幾句。我也沒幫上忙。倒是心裡愧疚。”
“表姐若是這樣說,那可真是羞煞我也。我在京都舉目無親,就隻有一個表姐可以依靠,哪知我家那個…”夢月娘抓著許婉清的手,“表姐彆替他遮掩,我知道的,他那個人軸得很,一和公務相關就變了一個人,嚴肅得嚇人。我瞧那日在望仙樓,表姐出來時臉色不好,回去後我心驚膽戰,隻怕我家那個不會為人處世得罪了表姐。”
“哪裡如此。我隻不過在想妹夫問的事情,有些走神罷了。”許婉清臉上笑吟吟的,提起那日望仙樓的事情表情平淡,“隻不過…秦家告禦狀那件事…不是由程大人主理嗎?為何妹夫也在跑前跑後?”
想起出門前江潮生的囑咐,孟月娘笑道“哎喲,那我可不清楚。我那婆母…姐姐你是知道的,這恨不得我躺在床上,什麼都不管不問,我哪裡還敢去問官人的政務?”
“哼,你就偷著樂吧。江夫人可是京都裡出了名的賢惠人,都說她行事頗有將門之風,最是通情達理。你性格軟弱,沒甚主見,便也什麼都不操心,由得你婆母全盤打理,自己落個清淨。”
許婉清歎了一句,“而且江家就妹夫一個兒子,這偌大家業…將來也都是妹妹的。妹妹也不必憂愁家產的問題。”
孟月娘笑笑,卻不接話。
誰不知道南康王年歲較大,和許婉清本就是老夫少妻,前頭還有個強勢的王妃娘娘。
那王妃娘娘肚子爭氣,早早的就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如今最大的兒子與許婉清差不多年歲,如此豈有許婉清的立足之地?
說起來那位曹參倒是個不錯的。
孟月娘見過兩三次,那位曹參可真是一表人才,關鍵是潔身自好,從不在外拈花惹草,對他那位夫人也是體貼至極,誰看了都要說一聲羨慕。
就是不知表姐當時為何選了南康王府。
那南康王有什麼好的。
年紀大,生得胖,走幾步就喘得厲害,文武皆不通,南康王這招牌在勳貴遍地走的京都也不算惹眼。
隻除了那位南康王看著脾氣挺好,見誰都是三分笑。
可這也不能當飯吃呀。
孟月娘向來心有成算卻不宣之於口。
兩人相互挽著手進入成衣店內。
孟月娘眼尖,一下就看中了擺在最裡處櫃台的料子,縱使孟家也算是一等一的富貴人家,可孟月娘瞧著眼前這絲光水滑的料子還是忍不住迷了眼,“表姐,這料子…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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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婉清湊上前一看,笑道“你倒是好眼光,這可是前幾年波斯帶過來的織金錦。一開始隻有後宮娘娘能穿,這兩年市麵上才慢慢有了。這織金錦以金縷或金箔切成的金絲作緯線,走動的時候光彩動搖,尤其是在太陽底下,更是觀者炫目流光溢彩。”
孟月娘沒見過這料子,興高采烈說道“表姐容貌豔麗,最適合這種明豔動人的料子。不若我買來送給表姐,就當是賠禮謝罪——”
孟月娘正要招來掌櫃,卻被許婉清攔住。
“自家姐妹,不講那些虛的。這織金錦美則美矣,可價格實在昂貴,若是製成成衣,少不得要花費千兩之巨。太過招搖,我無福消受。”
孟月娘愣了一下,她屬實沒想到一件衣裳能花費千兩。
這抵得上江家一年半載的開銷了。
她抱歉的吐了吐舌,“真是…貴得咬人。這樣的衣裳…難怪擺在最裡頭。不過…誰又穿得起?”
“自然有那穿得起的人物。隻不過…不是我們罷了。”
孟月娘攜許婉清在成衣鋪裡逛了許久,自家倒是買了許多,可許婉清卻是不為所動,完全一副陪她出來閒逛的架勢。
“表姐…不買些布料做衣裳嗎?”
“家裡那位主母有安排。衣裳鞋襪都有專門的繡娘上門來做。”
“勳貴人家,果然不同。”
孟月娘讚了一句,卻注意到許婉清臉上的無奈自嘲。
孟月娘忽而想起,姨母早逝,去年許婉清的婚事還是娘上京都幫著操辦的。
她記得娘說過,許婉清的嫁妝箱子十抬有八抬是空的。
他們擔心被人看出來,隻好將嫁妝打散,勻到每抬充數,全部下麵塞石頭,上麵才放嫁妝,如此掩人耳目,才避免成為京都的笑話。
許婉清和勤王府退婚的時候,勤王府可是留下了二三十抬聘禮作為許婉清再嫁的添妝。
若非許家那大公子被一群狐朋狗友挑撥著鬥雞輸了數千兩銀子,許夫人暗地裡用這筆聘禮填了窟窿,表姐哪裡會在南康王府這般抬不起頭來!
也難怪母親當時險些氣病,指著那許夫人的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許夫人也不敢還嘴。
可是事到如今,那又能如何?
難不成沒有沈家的添妝,許婉清乾脆不嫁人了?
難不成許家的姑娘,要靠前未婚夫的嫁妝才能嫁人?
說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孟月娘心中暗自為許婉清惋惜。
表姐多好的人啊。
無論是容貌出身,或是才情脾性,那都是一等一的好。
母親憐惜她,曾將幼時的許婉清接到隴西孟家住過一年半載,印象裡這位表姐那是意氣風發、指揮方遒、猶如天上月亮的人物——
而如今卻隻能龜縮在南康王的後院枯萎。
孟月娘替許婉清覺得惋惜。
這成衣鋪也逛得不合心意。
很快兩人打道回府。
上車的時候,卻發現店家小二不停往馬車上搬動衣料,頃刻間後車便被塞了個滿滿當當。
孟月娘拉扯住其中一人,“這位小哥,你們放錯了,我們沒買這些。”
“是南康王側妃許娘娘的馬車吧?”
許婉清眉頭微蹙,“是。”
那小二笑道“那就對了。沈世子說了,這些布料都是他送給您的,請您笑納。”
許婉清和孟月娘互望一眼,皆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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