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踮著腳把鼻尖壓在冰涼的玻璃上，呼出的白霧在櫥窗上暈開小片朦朧，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店門外。
文蕾給幾個模特身上的衣服裝飾完，抬頭望見丁雁羽猴急的模樣，忍俊不禁地搖頭輕笑。
晨光透過玻璃斜斜切進來，在姑娘們剛熨燙好的的確良布料上流淌，把米白、淺粉的裙擺映得流光溢彩。
她轉頭看向牆上的海鷗牌掛鐘，時針正不緊不慢地朝著八點邁進，銅擺錘的每一次晃動，都像是心跳的鼓點。
"放鞭啦！放鞭啦！"顧瑤和袁遠的喊聲穿透薄霧，驚起電線杆上一排麻雀。
袁建用木棍挑起五十公分長的鞭炮，鞭炮的紅紙外皮還印著"慶祝國慶"的褪色字樣——那是從供銷社倉庫角落裡翻出的存貨。
鞭炮霹靂吧啦聲，火藥味混著煤球爐的煙火氣，在人群頭頂炸開一片躁動。
鞭炮瞬間炸開的脆響驚得整條街都在震顫，碎紅紙屑漫天飛舞，落在藏藍中山裝肩頭，鑽進姑娘們的羊角辮。
丁雁羽趁機拽開雕花木門，帶著油墨香的"開業大吉"海報被風掀起，
露出店內掛滿的新潮衣裳——泡泡袖襯衫的蕾絲花邊、喇叭褲誇張的褶皺，在硝煙散儘的晨光裡，像打翻的調色盤般奪目。
與此同時，肖青和顧晨利落地拽住紅綢兩角，在鞭炮炸響的瞬間奮力一扯。
豔紅綢緞如流雲般滑落，露出招牌上燙金的"華裳臻品"四字。
“華裳臻品，開業嘍——！”
丁雁羽猛地拽開雕花木門，扯著嗓子喊出的聲音在人群中打著轉兒。
文蕾踩著滿地碎紅的鞭炮屑快步走到店門前，米白色襯衫的泡泡袖被風鼓起，她揚起手臂揮舞著，
“華裳臻品，開業大吉！”
袁建抄起竹竿將最後一串未燃儘的鞭炮挑起，火星劈啪濺落；
袁遠和張來飛舉著印滿新潮服飾的海報，邊跑邊喊，粗糲的聲線混著激動的破音，在人群中回蕩。
七零八落的吆喝聲，驚起整條街此起彼伏的議論。
顧晨和肖青一左一右立在店門前，藏青色的確良襯衫熨燙得筆挺，衣角紮進灰布長褲裡，皮鞋尖擦得鋥亮反光。
兩人腰背繃直如白楊，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弧度，露出兩顆整齊的門牙——那笑容既有國營商店售貨員的親切，又帶著幾分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肖青抬手虛引，掌心微微向內彎成月牙，顧晨則側身讓出半扇門的寬度，深灰色中山裝的下擺隨著動作輕輕揚起，活脫脫兩尊精心雕琢的迎賓雕像。
“歡迎光臨，華尚臻品！”
站在文蕾身邊的黃翠翠撞了撞她的胳膊，兩人目光一對，文蕾慌忙轉身背對店門，咬著嘴唇憋笑，肩膀卻止不住地輕顫
路過的大媽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小聲嘀咕："這倆小夥子站這兒，倒比百貨大樓的玻璃櫥窗還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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