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臘月十六日,洛陽城外開始出現了流賊哨探。
接下來的幾天裡,每天都有數百甚至上千名流賊出現在城外,不時在城池周圍疾馳穿梭。
一種緊張而壓迫的氣氛不禁蔓延開來。
同樣,從十六日開始,越來越多的難民湧入洛陽城內。
尤其是在過年前的那幾天,難民的數量達到了高峰。
城內的寺廟等場所都擠滿了尋求庇護的民眾。
哨探不斷傳來消息,宜陽、永安等地的流賊正在數量超眾地集結。
他們直指洛陽,預計到來的流賊數量,可能超過十多萬人。
這般情況下,洛陽城的軍民終於意識到,流寇真的要發起攻擊了。
臘月十八日夜晚,福王親自前往廟宇進行祈禱,獻上豐厚的供品,並懇求上天落下破敵之法。
次日,心神不寧的福王又將兵備王長義、總兵王宇少、溫越等人召入王府,共同商討如何守城,並承諾如果能夠成功抵禦流賊,將會給予重賞。
“賊寇假借仁義之名,宣稱要消除暴政、救濟貧困,以此贏得了一些無知民眾的支持。
“據聞城中已有小兒傳播‘迎闖王,不納糧’的歌謠,人心不安。
“此乃非常時期,必采非常之略。”
在寬敞的殿堂內,眾人議論紛紛,但始終難以提出有效的應對措施。
當福王將目光投向溫越時,溫越毫不猶豫地開口闡述了自己的見解。
“敢問溫將軍,您所謂的非常之策是指什麼?”
遊擊劉藝間看了一眼溫越。
溫越淡淡道:“便是嚴禁民眾互相搶奪糧食,造成混亂。
“當前城內災民數量不少,官府和商戶需要搭建粥棚,確保百姓免受饑餓寒冷之苦。
“隻要眾人有一口飯吃,就不會因流寇的蠱惑所動搖,從而減少城內有內賊之危機。
“而如果有誰膽敢散布謠言,煽動人心,直接斬之!”
洛陽城內時常有人因饑餓而喪命,而許多官員和富戶卻依舊過著奢華的生活,這種鮮明的對比自然引發了民眾的不滿和憤怒。
即便是後世,仇富情緒普遍存在。
因此流賊攻克城池,常有饑民百姓作為內應。
溫越道:“對於各富家子弟,可以按照千字文的順序進行,抽號成民兵,每五十人為一隊,由當地士紳宗室為頭目。
“如果有男丁拒絕參與守城,則可以直接斬首示眾。
“如此,我等可以迅速集結數千名士兵保衛洛陽。
“這樣既能增強我們的戰鬥力,又能防止城內發生騷亂。”
這些做法都是有先例的。
福王和王長義等人都是點頭表示認同。
然而,王長義仍然有所顧慮:“但是這樣做需要大量的糧食供應,目前我們的倉庫儲備並不充足……”
溫越平靜道:“囤積糧食不肯出售的人,也當斬!”
“如此危難之際,所有囤積糧食的商戶都必須出售糧食,每個巨商和大族必須每天提供一定數量的糧食,如此軍民同心協力,洛陽城才能堅不可摧。”
王長義麵露難色:“要說服城內的士紳富戶配合,恐怕並不容易……”
溫越冷笑道:“前車之鑒就在不遠之前,永安城士紳富商因為固執地守著財物,最終城破人亡,他們的財產,全部落入了流寇之手,莫非洛陽城士紳富商也想步其後塵嗎?”
王長義眉頭緊鎖:“溫將軍……”
此時,前兵部尚書呂奇偉歎息道:“溫將軍說得對,洛陽城若破,我等必然傾巢覆滅,關於組織民兵之事,老夫自會去聯絡城內的鄉紳富商等。
“隻是這些民兵缺乏戰場磨煉,到時候,怕無法守衛城池。”
溫越道:“若有豐厚的獎勵在前,必然會有人願勇敢作戰。
“我等可以下令,凡是力戰殺死一名敵人的人,將獲得十兩銀子的賞金,射殺一名敵人的賞金為三五兩,射傷或擊傷敵人的賞金為三兩。
“這樣一來,人人皆會爭先殺敵!”
……
溫越展現出的決心和魄力贏得了呂奇偉、王長義等人的讚賞。
但如劉藝間這樣的人私下裡認為,不是溫越自己出錢,所以他才能表現得如此慷慨。
除了提出重賞激勵士氣的建議外。
溫越還主張立即命令周邊鄉村的居民,將家人、牲畜和糧食全部遷移至城內。
同時,徹底清除城郊的所有樹木和水井。
實施堅壁清野,以給流賊增加難度。
這個建議,得到了所有人讚同。
如果不采取行動,城外的資源,最終隻會成為敵人的補給。
然而,在討論到具體的賞金數額時。
河南府知府康輝夢認為溫越提出的賞金標準過高,洛陽城的財政狀況無法承擔。
他提議將賞金進一步降低,這得到了兵備王長義的支持,福王也認為可行。
從臘月十九日開始,洛陽城開始執行堅壁清野,並著手組建民兵。
根據溫越的建議,民兵主要由城內富裕家庭提供,擁有一定財產的家庭需出一名士兵,或者兩家合出一兵,資產更多的家庭則出更多。
每五十名民兵為一甲,由當地聲望者擔任甲長。
共招募了三千民兵,由前兵部尚書呂奇偉統一指揮。
這些民兵不需要額外的糧餉,因為他們都是來自城內的富裕家庭。
不僅身體強健,而且對城外的流賊有著天然的敵意,絕不會背叛或通敵。
同樣,洛陽官府加大了對民眾的救濟力度,並且懸賞方式傳出,也激勵不少民眾參戰。
洛陽城的士氣因此大幅提升。
時間很快,來到了崇禎三年。
這個春節,洛陽的百姓並沒有心情慶祝。
各自懷著不安的心情,度過了新年。
正月初四這天,按照慣例應該是商鋪新年開市的時候。
不過,洛陽城內的各街頭,卻看不到任何商鋪開門營業。
整個城市的氣氛異常凝重。
因為傳聞中的流賊先鋒已經逼近,他們的規模龐大,人數超過萬人。
流賊的騎兵在城外的附近徘徊,又揚起塵土,以此迷惑城內的守軍,使城內百姓軍民難以判斷流賊的具體數量。
流賊哨探不斷遊弋,有時甚至做出逼近城牆的姿態,引起城內守軍的恐慌。
流賊的先鋒在城西十五裡處紮營。
而到了正月初六,李自成的主力大軍終於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