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末書吏!
初冬的風,一改秋天裡溫柔中帶著絲絲傷感的模樣;它如同被過路書生拋棄了的閨秀,多了幾分冷酷且略顯無情;
遠處山頂的杜鵑花正豔,紅的似火;尤像城頭的斑斑血跡。
官道坡下的河水湛藍,早沒了夏日洪水滔天濁浪咆哮的激情,靜靜地躺在河道裡,平靜如鏡意懶心灰。
樹上片片枯葉凋零,就此結束它今生的旅程;
一百多位漢安出征而來的士兵,已經化作陶罐裡的一捧捧骨灰;或許,他們將以另一種我們並不熟知的方式在延續著生命、還是像那樹葉一般,還有來生?
巴蜀大地,四季常青;路邊野生薔薇與許多不知名的野花,抓住這久違了的晴朗天氣裡,拚命地散發出陣陣清香,讓官道上行進的官兵們心情舒暢了許多…
終於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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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呈趴在一輛架子車上,身下墊著數床厚厚的嶄新褥子;隨著車駕的搖動,像是躺在水床上、又像躺在乳膠床墊上一般,感覺很不真實。
黎敏不差錢,非得給文呈弄來純鵝絨和蜀錦縫製成褥子;
奈何紡織技術達不到能防滲透的高度,躺在車駕裡的文呈,沒多久就被鑽出來的羽絨沾滿全身,好似被鵝毛大雪漫卷過似的。
黎敏坐在車沿兒上,一麵咯咯直笑、一麵替文呈撚去頭臉眉毛上的鵝絨“原來文大哥老了就是這般模樣啊,可惜沒有胡須,倒是像個老婆婆哩;若是那王大哥須發全白的時候,才是個白胡子白須的老爺爺,咯咯咯…”
後方跟著一輛馬車,車內拉著琴舒、蕭瑤和李風寡嫂;馬車旁,王霸正騎在馬上隔窗與馬車裡的人閒聊。
聽見黎敏打趣,王霸眼珠子一瞪“某家尚未娶妻生子,如何敢化作白胡須老叟?等你家二郎老了,某家照樣還是生龍活虎、龍騰虎躍、龍精虎猛,端端氣死你家二郎!”
黎敏聽得王霸將文呈喚作‘你家二郎’,心下歡喜,也就順勢答道“王大哥何時成婚耶?若是王大哥成婚之時,我與文大哥少不得送你一份大大的賀儀哩!”
文呈暗自憋屈我跟你有關係嗎?聽起來好像都滾床單了似的;你也不怕陳相回去告你一狀、趕你出文家?
偷偷撇一眼騎騾子在側的陳相,隻見他臉上波瀾不驚,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文呈不禁暗自讚歎不是一個合格的弟弟,卻是個合格的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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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清溪水,多少行人淚。西南望漢安,可憐無數山。
將笠簷漫卷,舉頭,仰麵,偷那半個晴天,覷見碧天外雁行往南邊,劃破祥雲一片,直頭上慢慢盤旋…
千餘人馬曉行夜宿,餐風飲露,卻是行進的極慢;夕陽半懸之時,便要選址安營紮寨;日上兩杆之際,營帳才能收拾完畢。
沿途更有各縣兵探馬來查勘通關文書,隨後也少不了各縣寺官吏們前來勞軍;
自然更是少不得對漢安縣兵仗義守城,好一番吹捧。
文呈看在那十多車酒肉糧秣的麵子上,也隻好忍耐著性子虛與委蛇、互相吹捧共同提高。
一行人行軍半個月,總算回到了久違的漢安縣城!
到家了…還彆說,文呈還真很想念那桂花樹旁的小院呢;想念小鵅鵅、想念小豨…他娘親。
不知三娘子,今年做的桂花糕,可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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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您雖已康複泰半,可也尚需靜養身子;些許小事兒,就無需您操勞了罷。”陳婉依舊還是那副執禮甚恭的樣子。
這讓文呈苦笑不已夫妻之間若是真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那跟住賓館有何區彆?
一如麵對迎賓小姐職業性的微笑與禮貌,你如何能夠感覺到“賓至如歸”?
真在家裡,一巴掌拍在屁股上,那叫打情罵俏;
若是在賓至如歸的地方來上同樣一巴掌,那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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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婉說的事情,指的是西廂房裡滿滿當當一屋子的禮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