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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餘兵馬?”
白馬羌頭人哈爾罕,捋著胡須,扭頭對另一個部落頭人托班舒涵道“不知托班頭人,是何打算呢?”
托班舒涵滿臉溝壑,如今皺眉搖頭之時,臉上的溝壑更是幽深,“羊是肥羊,比草灘羊、橫山羊還肥美。奈何,你我兩小部落,牙口不好,一曼介啃不動球咧!”
托班舒涵滿臉的肉疼看得見,摸不著,吃不上,愁死個人哩…
“看見肥肉不往前躥,必定是個憨憨!”哈爾罕咕嚕一口棗酒,“托班頭人,你就說你敢不敢吧!若是你是帶把兒的,我等,就打了這個平夥。”
托班舒涵苦笑道“掉了大牙的老漢,哪敢啃羊拐拐!你與我的族人,加起來才湊出七八百名青壯,啷個吃的下上千漢兵?一漢頂五胡,你我整不贏人家。”
“屁!”
哈爾罕不屑唾罵“哪年的舊經了,還翻出來念?一個漢兵,頂五個胡人,你以為還是當年嗦?”
“雖說漢兵不比當年,可一漢頂三胡,”
托班舒涵擺擺手“頂兩胡行不行?那也不是你我能乾的過的。草原上的胡狼,事先還得先掂量掂量,獵物的體量哩。這個平夥,打不成,要虧本。”
“虧不了。”哈爾罕笑道“我那二女子,嫁給參狼羌塞班部落,塞班部落的使者,正在我榻上酣睡哩。”
托班舒涵眉頭緊蹙,盯著哈兒罕,“大頭人那邊,早明令禁止,說好了我白馬羌所有部落,不得參合造反的事情。哈爾罕頭人,你怎能私下勾結參狼羌呢?更何況,這是出了名的塞班、塞班…”
哈爾罕脖子一梗,怒道“塞班,塞班咋了?塞班是一條狗、一條很聽話的狗!我二女子派人回來,看看他大大、捎一斤飴糖回門兒,不行啊?誰要參合造反了?我這不是臨時起意,與參狼羌合夥做一筆買賣麼!隻此一次,整完了就一拍兩散,該沒麻達罷。”
見托班舒涵猶自在沉吟,哈爾罕拍拍他的肩“托班頭人,你莫前怕狼後怕虎的,這隻不過是一次打劫罷了。漢人還雁過拔毛哩,你想想,那漢人為啥富?連飛過的鳥毛都得扯幾根下來。我等眼睜睜看著肥羊路過,哪有不薅一把羊毛的道理!”
“可是…”
托班舒涵臉上溝壑更深,堪比雅魯雅魯藏布大峽穀,猶猶豫豫地說道“怕就怕,大頭人那邊,要冒火!再說了,打了小狼,惹出來老狼,到時候,你我往哪跑?”
哈兒罕滿臉不以為然。
拿起陶盆裡的羊蹄,啃了一口,才開口道“大頭人咋了?老子沒吃沒喝的時候,他給了你我一斤栗、還是給了半勺鹽?放心,我是乾啥的?這些官兵,是益州那邊來的軍伍,舅舅不親姥姥不愛的,搶也就搶了,沒的人會幫他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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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罕,在羌人中,行過千裡路、賺過千貫錢,算得上是見多識廣的頭人了。
托班舒涵聞言,臉上溝壑立馬變淺,好似經過黃土坡平整改造一般,臉上平坦的可以跑馬了,“我就曉得,哈爾罕頭人最是精伶不過了,硬是了得!隻是,這些漢軍,後麵還有沒有大軍跟隨?與頭人二女子那邊,又啷個分賬法?”
“沒得大軍跟隨,就這一支孤軍。”
哈爾罕擺擺手,“參狼羌那邊,我準備借兵三千,你我湊一下,弄出一千整數…去抬財貨,也算是出力了嘛,圍山打獵,見者有份。參狼羌拿四成,你我各自占三,可好?”
其實,哈爾罕也不知道那漢安軍後麵,到底有沒有大軍跟隨。
他所在的,不過是一個極小的部落,哪有能力去偵查遠處?
要維持一支探馬,長期打探周遭數十裡、甚至上百十裡的風吹草動,那是不可能的,沒那財力物力人力。
哈爾罕的如意算盤打的反正從旗號上看,這支軍伍是益州漢安地界來的客軍。
路途遙遠,還有如此多的軍資,隻能一個解釋…漢安軍是去搶的、加上向護羌校尉、向左中郎將行轅討要的!
既然他們千裡迢迢跑到咱們這嘎達來,都可以去搶,咱們坐地戶,更沒有客氣的道理。
自己糾集四千兵馬,一個時辰、最大兩個時辰之內,把這支軍伍殺光、搶光,再往青石峽裡一躲
——誰能知道是自己乾的?
便是知道了,又如何?
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咧,怕他個鳥!
於是,四千白馬羌、參狼羌的打劫聯合體,便化整為零,悄悄從青石峽各條小道上,溜到前哨營駐地五裡開外的一個山穀裡潛伏著。
等到王霸領兵而去,便一股腦兒地殺向營地!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肥羊們,我,英明神武的哈爾罕,來薅羊毛了!
殊不料,紙坊縣那邊,有一個臨近青石峽的鄉嗇夫,機緣巧合之下,察覺到了大批參狼羌的到來,趕緊調集各村青壯,前往青石峽戒備!
王霸聽說之後,趕緊調整了部署。
否則,哈爾罕的計劃,幾乎就要成功了!
有道是富途甜,貴路險。羌人半途劫漢安,成敗多少皆堪歎。業貫盈,橫禍滿,無處閃。
哈爾罕也曾想金玉滿堂,也曾想打馬長安,又曾想富貴萬年;奈何命裡沒五銖,五行缺了大德,一念之差,闔族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