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玉抿緊嘴唇,說“我隻求您一件事。”
李老爺子說“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蘭玉看著李老爺子,啞聲道“當初我跟您來北平,是真將您當成知心人,體己人。”
“可您要不喜歡我了,還請您放我離開,我蘭玉是個男人,也要臉,不想一輩子像個棄婦守在這宅子裡。”
李老爺子目光落在青年的臉頰,蘭玉清減不少,那雙風情的狐狸眼裡閃著水光,當真像是委屈極了的樣子。李老爺子輕歎了一聲,心裡陡然生出幾分真心實意,伸手摸了摸蘭玉的臉頰,道“說什麼傻話,我怎麼會不喜歡你?”
“你可是我的小菩薩,我的心肝兒。”
一場秋雨一場寒,轉眼入了秋。
蘭玉看著那杆煙槍,怔了怔,不鹹不淡地讓童平向李鳴爭表達了謝意。
童平和李鳴爭如出一轍的寡言冷漠,對蘭玉的態度倒是算得上恭敬,道,定會將九姨娘的話轉達給我們主子的,告辭。
蘭玉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李家上到夫人少爺,下到姨娘,每一個人都李老爺子準備了壽辰禮,就連李明安都備了一副宋朝的名畫,李老爺子那日分外精神矍鑠,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許多,他活到如今什麼都不缺,可他享受李家上下都圍著他轉的樣子。
無論外頭如何更迭,李家在北平城穩如磐石,他依舊是李家的天。
今日蘭玉穿了身天青色錦緞的長衫,襯得膚色白皙清透,李聿青盯著他看了幾眼,蘭玉好像全無察覺,連一眼都吝嗇,隻目光飄向李鳴爭,二人對視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轉開了頭。
李聿青在心底暗罵了一聲。
他那夜回去時,腦子裡還是蘭玉蒼白的臉色,和見血的下身,心中愈發懊惱,他也不知怎麼回事,對上蘭玉,二人氣性都變得格外大。
李聿青一夜未眠,翌日就聽聞那個叫銀環的小丫鬟又將劉大夫請了過去,所幸沒有大礙,李聿青才鬆了一口氣。
李聿青看著李鳴爭,自小到大,李鳴爭和他就是不一樣的。李老夫人強勢,李鳴爭要什麼,自有他母親為他一手操辦,他們這些庶出不能和李鳴爭爭搶分毫。
隻有李鳴爭不要的東西,才輪得到他們。
年歲漸長,這李家的東西,李聿青就瞧不上了,也懶得去爭,外頭自有更廣闊的天地供他去爭,去搶。李老爺子守舊,固步自封,李聿青要商議要事,直接越過了他爹,找的李鳴爭。他原本以為李鳴爭和他爹一般,是個老古板,要費一番口舌,沒成想,李鳴爭竟直接應了。二人雖算不得兄友弟恭,卻也鮮有齟齬。
李聿青捏著酒杯,想起蘭玉說的,李鳴爭比他好,幾乎把杯子都捏碎了。
這偌大李家,李鳴爭的心思是最深沉的,他之狠辣,比起李老夫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場酒宴將散,李聿青和李鳴爭,李明安站在一起送了客,李明安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沒多久就走了,隻剩下了李鳴爭和李聿青。
初秋夜風過處,帶來徐徐的涼意。
李聿青扯了扯領帶,李鳴爭正要轉身回去,擦肩而過時,李聿青說“那小婊子很招人吧。”
他沒有說清楚是誰,可目光對上的瞬間,二人心照不宣。李鳴爭神色冷靜地看著李聿青,沒有開口,李聿青壓著聲音,道“李鳴爭,你給我離蘭玉遠一點兒。”
李聿青盯著他,說“你又為什麼碰他?”
李鳴爭淡淡道“這是我的事。”
“你以為那個婊子對你有什麼真心嗎?”李聿青冷笑道,“他不過是想報複我,報複李家,他恨不得你也一起去死。”
李鳴爭不置可否。
北平城入了秋,日子於蘭玉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春夏秋冬都是一般顏色。
他脫了褲子,對李老爺子露出畸形的下體,年長到足以做他父親的男人撲上來揉他的女穴,又低下高貴的頭顱俯身舔上去時,不知怎的,突然讓蘭玉想到了小時候喂巷子裡的流浪狗。家中貧困,每一分錢都是他母親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的,蘭玉從來不舍得浪費每一個銅板。
直到他母親去世。有一日他在路邊看到了幾隻餓得瘦骨嶙峋的野狗,蔫蔫的,伏在街上。長街過處,都是神色匆忙的過路人,鮮有人會為幾隻野狗駐足。
蘭玉看了片刻,轉頭進了包子店,將身上僅有的銅板換了幾個肉包子。
肉包子的油水沾了他滿手。
蘭玉沒頭沒腦地想,李家的這些男人和那幾隻野狗也沒什麼區彆,隻不過他們要吃的不是他手中的肉包子,而是他自己,他們要撕爛他的皮肉,咬碎骨頭。
這個念頭一經滋生,蘭玉心中竟浮現了詭譎的快感,臉上也浮現了幾分病態笑意,陡然底下被貫穿,是李老爺子抓住他的屁股往自己身上摁,李老爺子問他,“笑什麼?”
蘭玉哼吟出聲,波光瀲灩的眼睛瞧了李老爺子一眼,說“我高興。”
李老爺子便笑了,道“為什麼高興?”
蘭玉低頭在他耳邊說“您又疼我了。”
他語調婉轉,幽幽的,又帶了幾分歡喜的哽咽,實在很能滿足男人的自尊心。李老爺子伸手揉了揉蘭玉的耳垂,道“傻孩子,以後都疼你。”
蘭玉乖乖地點了點頭,“嗯。”
蘭玉又得了李老爺子的青眼,李鳴爭對此並未有任何表示,依舊不鹹不淡的,若非蘭玉夜裡回自己屋子有時能看見李鳴爭,幾乎以為二人之間的情事就是鏡花水月,一場荒唐的綺夢。
自李老爺子壽辰之後,李聿青在公館裡待的時間就少了,二人在府上見著,李聿青冷笑一聲,目不斜視地自他身邊走過。
李聿青如此,蘭玉自也沒什麼好臉色,冷冷淡淡的,常將李聿青氣得暗中咬牙。
屋子裡亮著燭火,燈芯燒得熱烈,柔和的光暈籠罩著落了簾子的床榻。
隱約映出兩道交纏的身影,當中一條腿修長,搭在寬闊的肩上,隨著男人的頂撞曲折搖晃,頂得狠了,腿滑了下去,還未落在床榻,就被男人攥入了掌中。
又是一陣疾風驟雨似的抽插,床也晃動著,發出旖旎的聲響。
不多時,雲銷雨霽,蘭玉迷迷糊糊間覺察李鳴爭起了身,開口說:“要走了?”
李鳴爭頓了頓,沒有說話,他下了床,自脫下的衣裳裡翻出一物,拿在手中就又回了床榻。蘭玉隻覺腳腕被攏入熾熱的掌心裡,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貼了上去,他睜開眼,就見自己腳腕上套上了一隻纏了紅繩的銀腳鐲。
他輕輕抬了抬腳,腳鐲就發出清脆的鈴鐺聲,竟掛了幾枚小小的鈴鐺。
李鳴爭波瀾不驚地撥了下鈴鐺,說“戴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