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鳴爭這才將目光投向李聿青,兄弟二人對視了片刻,李鳴爭沒有否認,道“李明安留在北平毫無益處。”
李聿青抖了抖煙灰,說“隻因為這個?”
李鳴爭神情平靜,瞧不出喜怒,道“老二,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李聿青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就聽李鳴爭說“三天前,你和老三在哪兒大打出手,你以為走出李公館,就能瞞住?”
他話音一落,李聿青霍然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鳴爭,李鳴爭波瀾不驚地看著他,半晌,李聿青嗤笑一聲,說“那又怎樣?”
李聿青審視著李鳴爭,說“李鳴爭,那小婊子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
他自言自語道“蘭玉不知死活地勾引你,將你拖下水,還以為你會護著他,”李聿青扯起嘴角,嘲道,“可你李鳴爭是什麼人,你隻會袖手旁觀。”
李聿青說“如果我要他呢?”
李鳴爭看著李聿青,眼裡浮現一抹嘲諷,他抬起長腿越過李聿青,一句冷淡的聲音飄入李聿青耳中,道“輪不到你。”
李明安還是應下了去日本留學。
即便李老爺子早就和趙氏打過招呼,趙氏還是紅了眼睛,那不是在北平城,而是遠去異國他鄉,動輒三年五載。自李明安出生起,何曾離開過她這麼久。
趙氏說“為什麼好端端的,你爹非要你去這麼遠的地方?”
李明安安慰她道“這是好事,我一直想走出北平去見見外麵的世界,這回正好。”
“外頭有什麼好的,”趙氏一想起母子要分離這麼遠,心都碎了,“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言語也不通,萬一受了欺負怎麼辦,想回家都回不了。”
李明安哭笑不得,道“娘,我是個男人,哪有這麼容易受欺負。”
趙氏瞪他一眼,說“你看看你身上的傷。”
趙氏將信將疑,李明安性子溫順,向來不輕易和人動手。
李明安垂著眼睛,忍不住又想起那晚蘭玉說的話,這幾天他總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曾無比抗拒出生在李家這樣的封建大家庭中,不喜歡他爹的專製霸道,而自己卻是實實在在的受益者。李明安曾在受教時暢想過一個平等自由的社會,也一直以此為目標,卻不知如何去實現這樣的社會,仿佛置身黑暗,尋覓不著指引航標的燈塔。他天真地覺得自己有足以和所有黑暗對抗的力量,可現實卻告訴他,他挽救不了張氏,救不了身陷牢獄之災的自己,甚至就連他自己都險些成為彆人攻訐李家的棋子。
這樣一事無成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去談救蘭玉?
他誰都救不了。
李明安心不在焉,趙氏若有所覺地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他對蘭玉的那份心思如同一根刺,梗在她心口。趙氏心想,其實去留學……也不是不好。
突然,她聽李明安說“娘,這些年,我是不是一直很讓你操心?”
趙氏怔了怔,笑道“天底下哪有不為孩子操心的父母?”
李明安看著趙氏,說“可我卻從來沒有給你掙過一點臉麵。”
趙氏目光落在李明安年輕的麵容上,微微一笑,道“傻孩子,娘生你不是為了讓你給我爭什麼的。”她目光悠遠,有幾分悵然,道,“我剛來李家的時候,的確曾經想過,讓你成為我的倚仗。可看著你長大,娘就不想這麼想了,什麼倚仗不倚仗的,娘不求得勢富貴,隻盼著你我母子平安,你開開心心就好了。”
李明安眼眶一熱,叫了聲,“娘……”
趙氏摸了摸他的腦袋,歎道“可惜你要去留學了,娘不能跟著照顧你了。”
李明安小聲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趙氏點點頭,剛想說話,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說“姨娘,滬城趙家來人了。”
趙氏愣了下,說“把人叫進來。”
丫鬟應了聲,李明安看著自己的母親,道“娘,外祖家怎麼突然派人來了?”、
趙氏秀眉緊皺,說“不知道,興許是家中出了事,兩個月前你舅舅來信說你外祖父身子不大好……”
李明安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