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糟粕!
“李三少爺,請吧,”說話的是個瘦高的男人,三角眼,嘴唇薄,笑起來也有幾分刻薄相。
李明安被推搡著按在一張破舊的木桌前,桌上是一張紙,紙上還壓了支筆。李明安用力掙開擰著他胳膊的兩個男人,惱怒地看著麵前的人。
李明安沒想到會碰上土匪。
那是一支百來人的悍匪隊伍,持著槍支器械,為首的人是個年逾四十的男人,斷眉厚唇,高踞馬背呼喝而下,直接將李明安一行人包圍了。李明安是隨著自家的商隊走的,雖帶了隨從,可哪是這些亡命之徒的對手,一番苦戰之後,就被他們捆著拿黑布蒙上眼睛帶上了山。
三角眼男人笑道“您彆這麼瞧著我,我們也沒辦法,都是為了混口飯吃。”
李明安沉沉道你們是哪個山頭的,竟然敢劫我們李家的商隊?”
“劫的就是你們李家,”一旁有人冷笑道,“都成肉票了還擺什麼少爺架子,趕緊寫。”
李明安抿了抿嘴唇。
那三角眼的男人是寨子裡的三當家,見狀抬了抬手,說“彆嚇著我們的財神爺,三少爺,您配合我們,也少吃些苦頭,是不是?”
李明安冷笑一聲,說“你們以為劫了我們上山,就能得什麼好處?彆妄想了。”
三當家也不惱,一隻手撐在桌上,道“三少爺,我們既然敢劫你,就是打聽好了的。要是在北平,我們還真不敢動你,可這兒,不是北平。”
李明安瞳孔緊縮,狠狠瞪著麵前的男人,“你敢!”
三當家道“您早寫完是好事。您要知道,我們寨子裡都是男人,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難免紅眼,我們管得了一時,時間長了,就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李明安手指緊攥成拳,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瞬,才壓下了那股怒氣。他重重地拉開了那張木椅子,提著筆,冷冷道“寫什麼?”
三當家笑道“我說,三少爺寫。”
他所說,無非是一些綁匪慣用的話,李明安字跡清雋,落了筆,在聽男人張口就是二十萬大洋時,頓住了,三當家說“三少爺和靈堂身嬌體貴,區區二十萬,不虧。”
李明安冷笑道“就怕你們沒這個命花。”
“這就不勞三少爺費心了,”三當家看著李明安落了款,抽走那張贖單,笑道,“我們兄弟風裡來雨裡去,什麼陣仗沒見過,敢要這個錢,就不怕閻王索命。”
說罷,他看了左右的匪徒一眼,那人抓住李明安的肩膀,李明安惱怒地推開他,說“滾開,我自己會走。”那兩個匪徒還年輕,最見不得李明安這樣的作派,登時就惱了,想動手卻被三當家攔住了。
本就是一牆之隔,他們將李明安押回了關著肉票的小屋子,屋子很破舊了,門一開,趙氏就急急忙忙地在下人的攙扶下走了上來,“明安!”
李明安道“娘。”
那幾人目光瞧著趙氏,眼神露骨,看得她後背發涼,卻仍舊緊緊攥著李明安的手。李明安上前了一步,狠狠瞪了那幾人一眼,擋住了他們的目光。
那幾人衝他挑釁地咧了咧嘴,都是悍匪,手上沾過人命的,越發肆無忌憚。他們掃了眼趙氏淩亂裙擺下隱約露出的一雙小腳,又意猶未儘地看了眼趙氏身旁的兩個丫鬟,三當家慢悠悠說“按規矩,這信上還得留下一點東西,來證明身份。”
李明安說“你們還想要什麼?”
有一人不懷好意地笑道“手指頭啊,以往我們都是手指頭和信一起送的。”
趙氏一聽,臉都白了,說“你們不要斬我兒的手指,要斬就斬我的。”
李明安看著對方已經拿出了刀,到底沒見過這陣仗,一時心底也有些發毛。屋子裡昏暗,隱約夾雜著腐朽和血腥氣,他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說“你們無非是想示威,”他拉出掛在脖子上的長命鎖,那長命鎖做工精巧,鑲嵌了幾顆寶石,熠熠生輝,一看就價值不菲。
李明安摘下長命鎖,道“這個長命鎖我從小戴到現在,剁一根辨不清是誰的手指頭,還不如拿這個。”他看著那三當家,二人目光對視了片刻,三當家拊掌道“三少爺爽快人。”
幾人心滿意足地拿著那長命鎖和贖單轉身走了出去,門也上了鎖,隱約傳來幾人的聲音。
“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伺候人的丫鬟都長得水靈靈的。”
“可不是,”有人應和著笑,“三當家,那大的不能動,那幾個丫鬟,總能碰吧。”
兩個小丫鬟嚇得渾身發抖,忍不住小聲地哭了起來,“姨娘,少爺……”
李明安扶著趙氏,看著那兩人,又看向一旁身上帶傷的隨從,他們走時有三四十人,如今隻剩了四五人,就連趙家來的人都死在了那群悍匪手中。李明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彆怕,他們隻是求財而已。”
這話說得他自己也有些茫然,這群悍匪顯然和尋常的悍匪不一般,尋常的悍匪求財,卻從來不敢對他們這樣的大族下手。
而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李明安輕輕拍了拍趙氏的手,低聲道“娘,彆擔心。這裡是濟寧,濟寧有咱們家的分店,隻要籌齊錢給他們,就沒事了。”
趙氏看著李明安臟兮兮的臉,勉強地笑了笑,“娘沒事。”
“那個長命鎖,可是你出生的時候,你爹特意請工匠打的,保佑你平平安安……”
李明安寬慰道:“都是外物而已,我現在不是平平安安的嗎?”
趙氏輕輕歎了口氣。